半山腰的营地,映入眼帘。
那里被清出一大片场地,树木被伐倒,十几辆车马居中,周边还有火堆的痕迹。
但是那些拉车的马匹,已经全部倒毙在地。
马车的车厢,也大多破损,周围到处都是尸体。
那些火堆,近乎就是被尸体和鲜血扑灭的。
到了这里,就嫌马太慢了。
郑回一纵而起,身影已经扑向山路。
楚天舒等人,也都飞身下马。
穿过林间斑驳的光影,到了那片场地时。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令众人脚步都为之一顿。
使节团本身就有数十人,每到一地,还会有南诏当地派出卫士,交替护卫。
这场间的尸体,足有百具以上。
看起来,死得最早的就是南诏当地那些轻甲卫士,他们在外围巡逻,都是被断喉而死。
内侧的尸体,死状就比较多了。
有人浑身浴血,手持断剑,靠在翻倒的马车上,死不瞑目。
有人被死去的马匹压住半个身子,后脑凹陷下去。
有人上半身衣物尽碎,倒在没烧完的木材里面,胸口像是被重物撞击,血迹斑驳。
还有一个手持旗枪的老人,白须白发,都有血迹,瞪着眼,似乎在看向敌人。
那枪尾深深插入土中,老人尸体倚着这杆枪,没有倒下。
他的伤势,是胸口穿出了一个血洞,前后透亮,仿佛被人一掌打穿躯干。
“那是,江兄?”
郑回还跟这个老者有过几面之缘,上次结盟的时候,使节就是这个老人。
他走到老人的尸体前时,整个人都似老了几岁,胡须发颤。
“怎么会这样?段家哪里来的人手……是吐蕃……”
“但就算是段家和吐蕃,又怎么可能清楚的知道这个使节团的路线?!”
郑回思绪急转,越转越乱,“还有,这些人都是高手,吐蕃要派出多少人,才能够杀光他们?”
“难道派了一整支军队潜入南诏吗?!”
楚天舒扫视战场,在浓郁的血腥味中,走到西侧。
这里有好几具尸体,死状甚惨,四肢和躯干都断开了。
正因这死状残酷,众人一时都没有太注意这边。
楚天舒盯着看了看,却发现不对。
南诏的卫士,是轻甲戎装,使节团的人,大多穿着袍服。
而这几具尸体,生前穿的应该是黑衣。
楚天舒沿着这条路线向西走,穿入林间,走了不到几步,就神色一变。
“你们来看!”
郑回被他惊动,回过神来,带着众人赶向这边。
这林子里,七零八落,也有不少死人。
有人趴在树桩上,有人躺在山岩下,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尸体全部都身裹黑衣。
“就是他们袭击了使节团。”
郑回强自镇定,“不错,他们袭击的时候,绝对也有损伤,应该是临走的时候,把尸体带走,但……”
不对。
假如这些尸体,都是在袭击使节团的时候,损失的人手。
既然要把尸体带走,为什么只搬到这里,就又丢下了?
“这些人,大多是被同一个人杀的。”
楚天舒看着那些尸体血红的肤色,还有胸口的掌印,心中推敲着战场的情况。
“这些人偷袭得手,杀光了使节团,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另一个人赶到了这里。”
楚天舒一边说,一边观察林间战斗的痕迹。
众人不知不觉,跟在了他身后。
越往前走,战斗的痕迹越明显。
黑衣人显然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对那个后续闯入的人,展开了围杀。
这些黑衣人的兵器,有铁棒,有锁链,有弯刀,出手都极其凌厉。
人腰粗的树,一刀断开,切口平如桌面。
半人高的顽石上,有铁链抽打过的痕迹,深达两寸有余。
郑回捡起了一根锁链,辨别出上面细如蚂蚁的经文,心头一震。
“吐蕃大僧的缚神锁链。”
他环顾周遭,愕然出声,“这数十个黑衣人,全都是王室亲卫,赤身攀上雪山的吐蕃大僧?”
但这些人全都死了,要么头颅凹陷,要么胸口凹陷,一击毙命。
不过到这里,也出现了黑衣之外的布料。
有一条锁链上,缠着一块红绸。
有一个人的牙齿上,咬着一小缕白布。
这片战场的尽头,是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
八尺多高的魁梧僧侣,上身衣物全无,整个人嵌在树干里。
此人头顶略尖,眉毛浓密如芦,白须垂落,竟然是个老僧。
但他体魄之壮硕,让人完全不能把他跟“衰老”这种词联想到一起。
郑回看着这个老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大祭师!能统领这么多大僧的,果然只有大祭师,吐蕃好大的魄力啊!”
这位大祭师的死法,跟大唐使节出奇的相似,也是胸口被轰出了一个血洞。
有人一把掏走了他的心脏。
但是,这个老僧双手上的血迹,显然不属于他自己。
尤其是他的右手,还抓着一大片有竹质骨架的红纸。
“折扇?”
楚天舒走到近前,目光投去,“不对,是伞。”
“红纸伞的半个伞面?”
方才的郑回吃惊太多,而今仿佛已经吃不了惊了。
他听到楚天舒疑问的声音后,只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回答。
“还能是谁呢?以一己之力,杀死大祭师和三十余名大僧。”
“只会是大唐第一高手,内卫右司统领……”
郑回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气。
“但就算是他,我以前也没有想过,他真能以孤身红伞,拼杀这么多吐蕃绝顶高手。”
成瞎子的脸色也变了变,知道了那是谁。
“血海滔滔,赤帝东来,是,海东来!”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