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珂这话说的心虚。明明想说好糊弄,转头想到杨苍回去可能会挨骂,转而临时换了一个词“夸人”。柳山青今天穿的尤其正式,挂脖的黑色丝绒裙长及脚踝,翘着二郎腿,一节大拇指长的鞋跟在摇晃的光影里若隐若现,时不时露出的脚腕上串着红绳,叫人忍不住想掀起来看个究竟。前两天去找柳山青谈电影的事的时候,被告知柳山青去了山庙。宋玉珂猜想应该是去三五娘或者一间师太那里求来的开光红绳,柳山青就喜欢搞这种迷信的东西。宋玉珂心里暗暗嗤之以鼻,少杀几个人,也用不着这种东西保平安。视线微微转开,看见了柳山青手腕上的手表链子在暗色的桌子上发出隐隐的光,叫宋玉珂再也挪不开眼睛了。她的手表被边口寨子里的凉姐抢走了,真是可惜。这么贵的手表,她可舍不得自己去买。“酒会怎么样?”宋玉珂落座在柳山青的身边,手肘支着台面,歪着身子回头看她,手指搭在她的表盘上面哒哒的点着,语气暧昧:“今天的山姐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去见了谁呢?”柳山青当作看不懂她的小心思,抿了口酒,回:“乔千屿。”宋玉珂悻悻收回手指,面不改色地问道:“聊了什么?”“想知道?”柳山青微微抬起下巴,“你自己去问她。”宋玉珂一愣,回头看到乔千屿端着酒杯坐在角落暗处的落地窗前,那张桌子是她们一起喝过酒的位置。乔千屿穿的还是她惯常喜欢的白色长裙,耳饰依旧是珍珠,在暗处并不扎眼,但也足够让人无法忽视了。她身边围坐着两个女人,一红一绿,穿着隆重正式,似乎是从一个酒会里出来的。但乔千屿的目光始终看向她的方向,好像已经看了许久了。宋玉珂收紧手指。“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柳山青微微举起酒杯,嘴角勾起,语气微妙,但不是调侃,像是试探。远处的乔千屿同样举杯,灌下酒杯里最后一口猩红的液体。“山姐,你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宋玉珂转头看着柳山青,嘴角的弧度几乎与柳山青的一致,只有这样,她才能明确,柳山青不是真正的想笑,而更像是在不痛快。刚放下的杯子又被拿了起来,柳山青默不作声地喝着酒,辛辣的纯酒滑入嗓子,柳山青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不过就是个玩笑话,怎么还生气了。宋玉珂知道柳山青无非就是在乎面子,自觉往她身边挪了挪凳子,话音一转,嘟囔道:“我倒是希望你能不痛快。”柳山青放下杯子的手微微停滞,正要说话,视线一低,却见宋玉珂眼珠子分明已经飘到了对面的角落去。差点又被这人哄骗了。“既然撞见了,就去请乔老板过来坐坐吧。”柳山青淡淡道:“省的叫人看了笑话,说我不大方。”宋玉珂看回到柳山青脸上,柳山青没有看她,只招来了服务生再拿一杯酒来。宋玉珂讨了没趣,柳山青真是活要一张脸,这种事也要演个假大方。这么想着,再不情愿,也只能走过去请乔千屿。光影变幻间,台桌上盛着金黄色液体的酒杯泛出琉璃一样的微光,三人交织的人影中,突然插进来的第四道影子。“山姐请乔老板过去坐坐。”宋玉珂轻轻和旁边的两位女士碰了杯,目光却在乔千屿身上没有偏移半分,红裙子女人往后看一眼,不等乔千屿开口答应,就直起身子,神色愉悦。“好啊,难得山姐有兴致。”能和柳山青说上两句话,她们求之不得,于她们于家族都是好事。两人忙不迭提着裙子先一步朝柳山青的方向走去,乔千屿没动,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杯里的酒,遥遥示意着和宋玉珂‘碰’了个杯。“好久没见,有想我吗?”流淌的金色光斑在她眼中轮转,似乎要将积压的思念都宣泄了出来,叫人无法忽视。宋玉珂看着她,忽而笑了,“乔老板不要打趣我。”察觉到宋玉珂的刻意生疏,乔千屿放下杯子,自嘲笑了笑,“十五的嘴巴不把门,原本是忽悠她的,万不想你也信了。”“我信不信不重要,乔老板不要自己也骗了自己就好。”宋玉珂微微眯眼,酒杯落在台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不知道乔老板还记不记得曾经与我的推心置腹....”宋玉珂一顿,似乎觉得不对,又说,“暂且就算是推心置腹吧...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人,那我对乔老板的真心存疑,乔老板也应该能理解我的吧?”两人的对视在昏暗的角落被延伸拉长,无言沉默的几秒钟里,没有人能看清另一个人的心。即便是善于观察的乔千屿也不行。从一开始的小小负责人到现在的候选人,宋玉珂的成长几乎可以说是飞速的。她一开始不过就是找个新鲜的玩伴而已,万不想玩伴变成了同伴。看着这条小鱼被流水冲刷翻腾,狼狈不堪,慢慢摸索着适应规则,最后到了如今的地步,乔千屿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当乔千屿发现自己担心她翻不过浪,担心她会被别的鱼吞食,担心她会被大海淹没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会为一条小鱼抓心挠肝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