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一见她脚步虚晃,生怕她摔倒,也马上起身跟过去,正要拉住她手,黄蓉却抽手躲开,咯咯笑道:“道一,咱们来玩儿,你来捉我!”向前小跑两步,又回身道:“可是,不许捉到我。”让人捉又不许捉到,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王道一不知她又想干什么,但见她兴致正高,也就由着她去,当下抬步去捉她,并且还真是听话的一直在捉,但又小心着不捉到她。可黄蓉哪能跑得快,身形单薄如纸,脚下也不利索,两人就这么一个逃,一个虚捉,跑的速度比走的都慢,竟在阡陌交通的田垄上来来回回的玩儿起了“捉迷藏”。田野广袤,杨柳依依,两个少年人奔跃其间,倒别有一番野趣。王道一见黄蓉身体羸弱不堪,几圈下来,额上都累出了一层薄汗,犹自玩儿性不减,不禁有些揪心,劝道:“蓉儿,玩儿够了吧?”黄蓉脚下不停,说道:“自然不够!”王道一觉得她的表现有些不寻常,但也不好强迫她停下,两人又在田间兜了一大圈,王道一又劝了几次都无果,眼见黄蓉面色越来越差,本以为她总该玩儿够了,没成想黄蓉抬脚又向旁边的柳林走去,颇有再大玩一番的架势。王道一实在是沉不住气了,急道:“蓉儿,别再玩儿啦。你再这般胡闹,我……我就要抱你回去了。”听到这话,黄蓉终停了步,转过身来,想了想,笑道:“我还当真走得累了,你抱我吧。”说着张开了手要王道一来抱她。王道一如蒙大赦,心下松了一口气,赶忙过去轻轻抱起她,又亲了亲她额头,喃喃道:“可莫累坏了。”将人抱出田间,王道一把她放在一块高石头上,自己在袍角处撕下两条布条来当作绑带将宽大的道袍袖子捆绑起来,如此使行动更为利索一些。她蹲低身子,说道:“你既玩儿够了,我背你继续走吧。”黄蓉趴上她的背,抬手圈住她脖颈,呼吸气息打在她耳边,听上去比方才更气若游丝了些,王道一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方才也不悠着点。”黄蓉笑道:“我就是想要你陪我玩儿嘛。”过了会儿,又道:“……那一灯大师若能治好我,咱们晚去一刻也能治得了,若是治不好,早去一刻也治不了,如此还不如多玩儿一会儿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道一,若我身不能愈,只有三日能挨,和你在一处的时日,过得一刻,就少一刻。我要一刻当两刻、当三刻、当一个时辰、当一天来过,这样的时刻我过不够。……以后你回想起我来,便也能有许多事情可想,如此,便不会忘了我了。道一,现下你懂了吧?”王道一默默地听着,脚下不停,心里已是一片汪洋,她虽知黄蓉对自己一片深情,却不曾想到,竟是如此情根深种,愁肠寸断。她喉咙一阵苦涩,说不出话来。黄蓉不是王道一,王道一虽然年纪只有十九岁,但两世加起来,心理年龄也不小了,她应对每一件事都理智,沉稳,很少会冲动行事。但蓉儿却不是的。蓉儿就算再聪明,再明理,也只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女。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女,身受重伤,只有三天寿命可活,求医的前途又是这么扑朔迷离、不可捉摸,她怎么可能还泰然自若呢?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怕呢?想到此处,王道一心里又酸又痛,爱怜尤甚,忽道:“蓉儿,常言道死生有命,寿算难言,我定会想法子求一灯大师来治好你,若是当真不治,阴世路上,总是有我陪着你就是了,你莫怕。”黄蓉听她真情流露,心下感动,微微一笑,脸颊靠在她肩背上,笑道:“好。”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第91章 樵子农夫王道一背着黄蓉走了半晌,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只听他唱的是个“山坡羊”的曲儿:“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黄蓉听得这首曲子感慨世事兴衰,大有深意,心下暗暗喝彩。只见那人走近,左手提着一捆松柴,右手握着一柄斧头,原来是个樵夫。王道一和黄蓉都立时想起布囊上内容,想:“这恐怕就是渔樵耕读中的‘樵’了。”只听那樵子又唱道:“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他慢慢走近,随意向王、黄二人望了一眼,宛如不见,提起斧头便在山边砍柴。黄蓉见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举手迈足间似有大将军的风范。若非身穿粗布衣裳而在这山林间樵柴,必当他是个叱咤风云的统兵将帅,心中一动:“南帝段皇爷以前既是云南大理国的皇帝,这樵子莫非是他朝中猛将?只是他歌中词语,却何以这般意气萧索?”又听他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听到最后两句,黄蓉想起父亲常道:“什么皇帝将相,都是害民恶物,改朝换姓,就只苦了百姓!”不禁喝了声彩:“好曲儿!”那樵子转过身来,把斧头往腰间一插,问过:“好?好在哪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