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忍辱负重过不多时,天色渐黑,洞里欧阳克伤处疼痛,大声呻丨吟。欧阳锋走到大松树下,指着黄蓉叫道:“小丫头,下来!”黄蓉问道:“干什么?”欧阳锋道:“我侄儿要茶要水,你快服侍他去!”树上三人听了此言,无不愤怒。什么叫得寸进尺,什么叫恩将仇报,什么叫卑鄙恶毒,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欧阳锋喝道:“快来啊,还等什么?”欧阳克就是一头色狼,让蓉儿大晚上去伺候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王道一袖子里的手慢慢捏成拳,直捏的骨节格格作响,心里的愤怒已经快要没顶,暗暗想着,与其受辱,不如跟他拼了算了!两世头一次的,王道一起了杀念。黄蓉似有所觉,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伸出一只手轻搭在她肩上,柔柔的捏了捏她耳朵。王道一倏然清醒了三分,压抑的低呼一口气,坐着没动。洪七公悄声说道:“你们快逃到后山去,别管我。”这两个法子黄蓉早就仔细算过,不论拼斗还是逃跑,师父都必然丧命,为今之计,唯有委曲求全,于是跃下树来,说道:“好吧,我瞧瞧他的伤去。”欧阳锋哼了一声,又喝道:“姓王的那小丫头,你也给我下来!还想安稳睡大觉吗?”王道一竭力咽下一口气,落下地来。为免让欧阳锋看到她眼中不可抑止的泼天愤恨,她只微垂着眸子,看向地面。欧阳锋道:“你,今儿晚上,去给我弄一百根大木料,少一根打折你一条腿,少两根打折你两条腿!”黄蓉本已向石洞走去,听到这句话,忽然停步转身道:“你要木料干什么?再说,这黑天里又到哪里给你弄去?”欧阳锋骂道:“小丫头多嘴多舌!你快服侍我侄儿去,关你什么事?只要你有丝毫不周到之处,零碎苦头也少不了你的份儿!”黄蓉向王道一看了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去。眼见欧阳锋与黄蓉的身影先后在黑暗之中隐没,王道一气得浑身发抖,一眨眼,眼泪夺眶而出。两世以来,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过,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愤恨过。不仅是愤恨欧阳锋,更是愤恨自己的无能。她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不论前世还是现世,都不是。在王重阳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流过泪,在重阳宫大殿前独占欧阳锋的时候她的内心亦没有丝毫波澜。可是现在,看着黄蓉被欧阳锋就那样带走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再也不能镇定了,心里翻江倒海,又闷又痛,闷到窒息,痛到了极点。黑夜中,洪七公默默地坐在树上,忽然说道:“以前,我爷爷、我爹爹、我自己幼小之时,都曾在金人手下为奴,这等苦处也算不了什么。”王道一回头看他,过了半晌,惕然惊觉:“七公一代宗师,受天下人敬仰,原来昔时也曾为金人奴隶,遭过百般凌|辱。我今日一时委屈,难道便不能忍耐了吗?王道一啊王道一,你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她深吸一口气,稍稍把自己从悲绝的情绪中拉出来。转念又思索到:“该醒了,该醒了……上一世国泰民安、社会法治,这一世隐居山林、与世无争。所以……这么多年,就被和平的假象完全麻痹了!醒醒吧,这里可是南宋末年啊!是乱世啊!乱世之中,哪里还有平等可言?……在这里,话语权和决定权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弱小,就只有被欺凌至死的份!无法保全自己,也无法保全自己在乎的人……该醒了王道一,你该醒了……”想到此处,她走近一步,抬头看向洪七公,问道:“七公,这世上,是不是只有强者为尊?”洪七公看着树下的王道一,星光影映下,只见她清丽的脸蛋上泪痕点点,眼睛却明亮无比,正定定的凝视着自己。洪七公与她对视片刻,点头肯定道:“是!”王道一停了停,又问道:“何为强者?”洪七公反问道:“你师父不曾教过你吗?”王道一怔了一怔,师父么……她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师父的身影,那个她早已刻进心里的身影。师父如松如柏的身形,师父俊朗庄重的面目,师父仁厚慈蔼的眼神,师父正气凛然的眉宇,师父的一言一行,师父的言传身教……一幕幕的过往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道一,天地万物,道本为一,为师望你修道得道,求仁得仁。”“弟子谨记。”“道一,道可道,非常道。吾等修道之人,当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弟子谨记。”“道一,武学之妙,玄奥无穷,但也不可耽于武学,失了本心。”“弟子谨记。”“道一,以武修道,以道辅武,方得造化。”“弟子谨记。”“道一,剑法之道,在于剑意,而非剑招。人剑合一,方能制敌于无形。”“弟子谨记。”“道一,武,一人敌,不足深学,你要学万人敌。”“……师父,何为万人敌?”“仁者无忧,智者无惑,勇者无惧。心若光明,则可万人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