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是每两天来一次,周六周日在避开的那两天内,所以之前季余从未见过,除了书房不用打扫也不能进去之外,其他地方都会仔细清洁,整理,添上用完的生活物品。 季余摇头,把电视关了站起来:“不看了,我来帮你吧任阿姨。” 她一边擦着玻璃,一边絮絮叨叨:“受伤了就要好好休息,这样才恢复得快,不过也不是我说,小鱼你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看你整天憋在家里,人都要憋坏了。” 任阿姨讪笑着:“你看我,在家说孩子说习惯了,小鱼你别往心里去。” “这就对了嘛,不过路上小心啊,不要让其他人撞到你手了。”得到了肯定,任阿姨又乐呵呵的笑起来。 今天是周四,现在又正是上班时间,季余没有选择打车,而是去坐了轻轨。 轻轨上和季余意料的差不多,人很少,座位充足。 店主看到他有些惊讶,很快笑起来:“是你啊,你有段时间没来了,怎么还打上石膏了。” 店主:“还是老样子吗?” 他将手机放回衣兜里,一只手接过了店主手里的花,只走了片刻,就到了墓园。 黑白的照片里是个笑容慈祥的老太太,是季家曾经的保姆。 对季余来说,她更像是奶奶,季家那个房子里唯一疼爱季余的奶奶。 季余高中的时候才知道她后来生了病。 柏林高中里念书的都是有钱人,季余靠着这些挣了不少,他一分都没留,全都交给了黎奶奶的家里人。 他只是想做点什么,为给他第二次生命的奶奶。 这些钱全都送进了一场场手术里,最后还是无力回天,在季余大二的时候黎奶奶去世了。 高中的时候有人给了五万要他去羞辱分化失败的商远舟。 或者悄悄找上商远舟,问他愿不愿意演一场戏,商远舟是私生子,大概率不会很有钱。 看到了商远舟鲜血淋漓的手,凹凸不平的假山上斑驳的血痕,假山的阴影遮住了商远舟,少年的身影像是就此要融化在阴影中。 他第一次对着不熟悉的同学吐露了心声,分化失败几乎就注定了是beta,羞辱商远舟就是怨恨自己为什么是个beta,改口的原因大概也有他不想否定身为beta的自己,哪怕是假话也不想。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清瘦的青年紧挨着墓碑侧边坐下,偏着头,将头肩轻轻靠上黑色墓碑,他打着石膏的手还吊在身前,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还不到桌子高的小鱼儿手里捧着已经被摔得不成形的,黏糊糊还掺着灰的布丁,怜惜又不舍的摸了摸勉强才能看出来的兔子耳朵,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也不喜欢我,但妈妈会骂我,会和我说话,可是妈妈现在也不理我了。” 蹲在角落小小一团的小鱼儿表情麻木又呆滞。 小小的季余会靠着黎奶奶的肩膀慢慢睡着,一次又一次。 季余每次都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墓园却总是沉默,沉默的陪着黎奶奶坐一会儿,又沉默的离开。 干脆在电视上搜起了纪录片来看。 从霸道总裁的小白花娇妻,到走进自然之藏羚羊,这二者之间的变化大到商远舟哭笑不得。 自然得像是共同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聊一些闲话家常。 “纪录片能让人平复心情,”季余指了指画面上温馨的一幕,“其实这些画面是很不好拍的。” “要拍到它们吃草的画面,可能要在凌晨四五点钟就起床,赶在羚羊吃草前隐藏好,摄影师不能主动去靠近动物,只能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等着它们来,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一整天什么都拍不到。” 季余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也很少提起他感兴趣的话题,商远舟其实更想问的是——你心情不好? “不知道你 他顿了下,想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商远舟笑不出来。 才半个多月而已,季余就问他记不记得。 但季余这样说,商远舟知道他是真的把同学聚会上自己说过的话忘了,也不在意高中的事。 对着眼前这张笑脸,商远舟甚至想问季余一句,他的事就这么不值得被在意吗。 季余像是拥有巨大无比的钝感力,什么人说的什么话,他都能轻易的抛在脑后。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人才能被季余在意。 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像旁观者一样听着自己开口:“是吗,确实不记得了。” 呆不下去,也装不下去。 第17章 季余站在商远舟的书房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敲门。 是办公太认真了没有听到敲门吗? 季余又敲了敲门,这次里面有了声音传出:“有事?” 两个人就隔着一扇门交流着。 季余下意识蹙眉,“工作再重要,晚饭还是要吃的啊,对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