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黑了。 “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因果在这一片独有风声的寂静中突然开口问道。 他只是清楚地知道这样贸然跑出来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去补习班来拉着因果到那么晚都不回家,如果此时回去的下场是如何。而要一直呆在这里到天亮,不说晚上会有什么“鬼”,他们跑得不远,只要肯找就必定会找到他们。 因果见他不答话,便伸手拉了拉他的校服袖子,他的眼睛下意识往她的脸上瞟了过去。 他盯着因果那逐渐要扬起的嘴角,指摁上去就要把它往下拖,因果一惊,惶惶地抬眸看他,他随之说:“不许笑。” 一阵大风过,他终于起身,因果也跟着他跳起身来,手上那大叶子也随风混进了树叶堆中。她觉得凉快了些,而他的手握上来,便更觉凉了。 他带她回去了,因果感觉自己在一个一个路灯中穿梭,尽管并没有完全漆黑,但她的方向感太糟糕了,好像每一个岔路口都是新建图层。不过差不多进到小区里边就连路灯都没有了,因果在黑暗中抓得特别紧,因为睁眼闭眼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就索性闭上了眼。 但她还是会绊一跤,正是那绿色铁门的门槛,但她抓得紧,桓难也会接着她。 所以上二楼的时候,那老旧的灯泡一闪,桓难脚步一停,因果见光亮了,抓着他的手也略微松了些,于是刚抬头便看到陈敏那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却让桓难失了表情。 “我以为你离家出走呢。”陈敏的语气很平淡,“没吃晚饭吧?” 听到这个消息,因果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想回话,但又被他捏了一把手,这皮包骨的,都捏不着肉。 因果也只能一句话也不说的摇头,陈敏悻悻地转身上楼,边走边说:“今天没去的补习班这周日记得补上。” 今天只是最为正常的,甚至心情略微好些的表面功夫。 她很难过。 因果要关门,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握上马上要关了的门,流着条缝隙看她细细的一条。 说完就松了手,那条缝便黏上了。 他走进灯。 “你是不是不想参加下礼拜的竞赛?”陈敏冷不丁问。 倒也没打他,也让他正常吃饭,可能这不是他头一回离家出走了,也可能是想让他以最佳的状态去参加那什么破竞赛。 以前也确实被陈敏摁着脑袋往墙上撞的时候和她打过一架,抓着她的头发问她“我做错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而陈敏以更为歇斯底里的声音说“你这么小就敢还手长大了还得了!我不都是为了你啊!” 哈哈,哪有这样的啊。 他麻木地做着卷子,一层又一层机械地思考,或者平滑地套过,他只祈求能和因果“明天见”。 自动铅笔芯断了。 他无言甩开她的手,陈敏一巴掌上去,赤红的巴掌印即刻烙下,他还是不说话,只是要把她推了开去,她死拽着他的手腕同他说:“不做完不准出去。” 大概是这几个梦让他确实精神失常了些,如果是平日,他真的也就装聋了,他突然有一腔怒火难以宣泄,一转头,他看见一把还带着苹果皮的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在桌上。 陈敏拽着他的手腕另一手不知道在柜子里摸什么,桓难已经握上了水果刀,他好像失去了所有感情,爱也好恨也好,在这一瞬间只觉得陈敏很碍事,于是朝着拽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便是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下,陈敏的尖叫盖过了因果的惨叫,水果刀嵌在她手臂里,手自然是松开了他的手腕。 他的时间好像被单独地静止了。 他一步踏出却被陈敏从背后扯着衣领撕心裂肺地骂他反了天了,桓难盯着因果被那个男人一拳又一拳打到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男人发现她不动了就掏出本来就露在外边的鸡巴往她嘴里——吓了一跳,手上自己拔出来的水果刀当即被他抢了过来,男人听到这声动静一回头,声控灯恍恍惚惚一亮,便见那虽然年纪小但身高已经拔尖了的桓难手上的血刀子,吓得一提裤子。 那人就像个疯子一样,也许就是疯子,他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又双手合十,扭扭捏捏地说“警察同志这都是我老婆逼我的呀”,可桓难没有要停下脚步的举动。 像纸飞机一样扔出了楼。 还在一片笑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