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1)

因果趴在桌上午睡,其实应该还没到午睡的点,周围吵吵嚷嚷的,她就只是把脸埋在手臂里。孟露看到她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干脆面,跟她讨要,因果伸手摸索着把干脆面塞进抽屉里,说“不给”,孟露扯着嘴角去拆薯片包装,因果耳朵动了动,突然抬起头来说“分我点”,孟露吐了吐舌头,学着她之前那句闷闷的“不给~”,但还是抓了一把到她手上。 因果顿了顿,朝她看:“他这么说的?” 忠难走近了些,因果感觉到他的身形了,但没正眼看他,目光游离,看会儿手里的薯片又看会儿地板,他没往自己位置上走,挨近了因果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突然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塞进了她抽屉里,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哪儿搞来的烟啊?因果趴着想,她知道忠难说他们在交往的意思不过是阻止她交男朋友,他们从来、从来都没有过谁告白谁接受,亲密举动不过是从小呆在一起习惯了,加之他妈妈、她的妈妈说些要在学校里照顾她的话,一想到这些该死的举动带着各种目的她就越发烦闷。 直到四周安静了下来,她才得以入睡,这回做梦了,梦到小时候,她不怕死地往马路上跑,也不管红的绿的,只是在跑,这件事发生过,只不过在梦里身体好像压了千斤重,原本是撞不上卡车的,梦里却被撞飞了出去,然后往下坠,一直往下坠,坠进了地底。她感觉自己被庞然大物握在手里,天的眼泪滴下来就能淹没她,但她能在水里呼吸,而世界被挤压、裹挟,把她压碎成泥,而在她清醒前那一刻,清晰地听见了一句话:“别松开我的手。” 抬眸,他永远高大的身影此刻翻着作业本,那铅笔的声音就是传自那儿,除了他没人会在午休的时候写题目,除了以前的自己。 她突然宣泄式地大口呼吸,额头上滴下几滴冷汗,砸进木桌的凹陷里,她扯着自己的校服,呼吸声像哮喘病人复发,忠难听到身后的喘息,忙回头不安地看向她,却被她愤恨的眼神盯得哑口无言。 直到上课为止,他才收回了目光,但仍感觉有灼热的视线在他身后盯着他。 她逃走了,但又被他抓住了手,说如果不抓着她,她走丢了没办法和她妈妈交代。 只是想起忠难,浑然之间,好像恨已经远大于爱,尽管这全出自于她卑劣的嫉妒心。 她戴着耳机听歌,嘴里不自觉哼着小调,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屏蔽在外,包括他的呼喊。她盯着地上随着脚步而拉长的影子,好像只有在这里才能和他齐平,于是她自顾自玩起了踩影子。 走到门口才意识到昨天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因果翻遍了口袋和书包的角落也找不到钥匙,明明昨天也是因为这个才暂且进了他家,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你去忠难家呆着吧,我好晚才回来。”听因果说了前因后果,随口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天已经暗下来了,昼夜温差有些大,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校服,布料薄得可怜,楼道的灯还是坏的,妈妈说好晚才回来,可能是十二点,也可能都不会回来。 发现她换新鞋子了,他半蹲着身子不经意问:“我上次送你的鞋子,你有穿过吗?” “不合脚吗?”他拎起因果脱下的鞋子放进了鞋柜里。 她知道今天忠难的父母不在家,可能多半就是和妈妈搓麻将去了,要是他们在家她也不敢这么放肆。 可能是一件很小的事,结果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最初的意图和最后在争辩的内容完全模糊了,回过神他后脑勺都是血,本来是想打120的,可是突然很后怕地想到了很多——要赔钱,被妈妈揪着耳朵打骂,搞不好要住院耽误他的学习导致他考不上想考的大学,他的血怎么都止不住,万一脑袋受损了怎么办?影响到智力了怎么办?万一送到医院就死了怎么办? 她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探鼻息和颈部脉搏,完全摸不出来,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他的身子很冷。他躺在地上,血已经从脑后边沿着地板缝散开了,她惊慌失措地去拿餐巾纸擦血,却发现血最多的地方是她的手,满手都是从他脑袋里涌出来的血,像是蓄意谋杀一般的血。 那这和蓄意谋杀有什么区别?了才敢出门。 他好像只是出来拿咖啡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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