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办事要拿出诚意，怀揣着钱包大缩水一番的悲壮觉悟，在预订餐厅时，郁燕特意挑了几个曾经去过的地方，人均四位数往上走，孰料对方摆摆手拒绝，只说早就吃腻了，领着人在盘丝洞般的老城区七拐八拐，进了小巷深处犄角旮旯的一家私人馆子。 她尝了一箸热腾腾的软兜长鱼，发现张天凌还挺识货，味道确实还算不错，b那些让人用鼻孔吃饭的米其林实惠多了。 面前之人刚喝完半碗热汤，双颊熏得红里带白，睫毛润成鸦黑的几绺，大概是暖气太足，额角还挂着一滴不明显的汗珠。他放下陶瓷调羹，眉毛半挑，显然很是意外：“你犯什么大事了，这个节骨眼上，至于被家里人赶出来？” “确实出了点事……” 随即，他飞快地起了一身j皮疙瘩，为自己方才一瞬所生出的，几乎想要搭人肩膀安慰的冲动后怕不已—— 显然，郁燕并不知道，在短短半分钟内，面前之人有着怎样诡异的心理活动。 “……抱歉，但我不能说理由。房子不需要很大，最好离去机场和火车站的地铁近一点，租期越长越好，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会很感激；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再想办法。” 张天凌内心淡淡地一哂，不知为何，泛起一gu咧嘴苦笑的冲动。 毕竟，灵长类就是如此悲哀的视觉动物，现在，他甚至十分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能够y着一张头皮，将拒绝铁石心肠地说出口。 男孩面带一丝无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也别谈什么租不租了，你当我nv主角这么多次，一点小忙还是没问题的——我家有间空房，平时只有保姆偶尔会去，就在恒达地铁口附近，中途转线一次，终点站就是机场。怎么样，符合条件吗？” 听闻此言，郁燕惊讶地略略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短暂地犹豫了：“……我可能供不起你这个房东呢。” 张天凌支起胳膊，双眼眯成一惯的弧度，挂着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 他夸张地摊开手，半开玩笑地打趣，仿佛重新变回了初见时的那只年轻而狡黠的狐狸—— 郁燕盯他半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0出手机，点进微信聊天界面，啪啪点击了几下，将屏幕朝这边晃了一晃。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而散。 饭店在老城区，手机导航之后，与她住的小区间隔居然挺近，也不知道最开始绕了多少冤枉路。 说实话，最初她与张天凌的交往，完全是看中了对方口袋里边走边漏的钱，毕竟不捞白不捞，想要在这个善财童子身上狠狠地薅上一把。 ——那天的醉话，郁昌是真心的。 既然他笃定要出国，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不情愿的妹妹一同弄出去，无论用什么方式。哪怕郁燕本人抗拒至极，导致无法正常办理护照，说不定郁昌就能在某一天给她下药，待到再次睁眼之际，二人已经身处偷渡的货舱。 因此，她需要新的藏身之所。 最初，郁燕想到了自己的几位朋友的住址，随即又迅速地加以否决。且不说打扰与否，单是郁昌对她们的联系方式了如指掌的事实，以及可能带来的一系列意外事故，就够她喝一壶的。 当今的租房市场，如果连身份证都没有，那么绝大多数的房源，都签不了正规合同，至于剩下的那些黑房东、黑中介，安全x则可想而知。刚刚成年的高中nv生，但凡在社会上犯一个糊涂，代价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有钱=房源好，出手大方=代价少……更何况，即使并非男nv方面的暧昧，他似乎也一直对自己很感兴趣。 一切都很顺利。 心中一块大石落定，郁燕哈出一口白雾，不期然的，额角却触到一点冰凉。 ——那是于今年飘然而落的，第一朵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