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行吧，就赔一辆车，这事算了。” 他先去忙了，叮嘱颜心和盛柔贞：“你们陪姆妈吃饭，好好哄着。” 督军一走，夫人叹了口气。 盛柔贞道是。 她定定站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颜心问了她一个很出格的问题。 颜心问夫人：“姆妈，您后悔嫁给阿爸吗？” 夫人跟颜心说了很多，都是说景家的种种过往，又说督军兼祧两房的逼不得已。 颜心知道她很想倾诉。有些时候，话自己说不出来，非要旁人戳破。 所以颜心问了。 “珠珠儿，你是第二个这样问我的。”夫人笑了笑，“第一个是我婆婆。” 她婆婆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才知道她怀孕了。 督军夫人名叫盛蕴，她出生北城望族。 她娘提前做好了安排，让两个粗使婆子、信得过的三名护院，带着她和才两岁的幼弟逃跑。 “远山是老来子，爹娘都疼的。爹爹被杀，我娘一刻也顾不上伤心，先让我们逃。 一路走，一路不得安宁，那两个婆子死了一个，护院死了两个；我扮成奶孩子的少奶奶，抱着远山。 往事说起来，口吻沉重。 当时旁边就有人讲：那艘船很大，装下三百人不在话下，又都是年轻男人，有女儿的快挤过去。” “有人听了这话，往前挤，剥了自家闺女的上衣，要挤上船。年轻军官叫下属用船桨，谁靠近就打破谁的脑袋。好些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当时你阿爸，就是那个为首的年轻军官，他在人群里看到了我。他下船走过来，问我愿意不愿意带着孩子上那艘船。” “……所以，西府大婚的那个晚上，我怀着身孕，想了很久，我后不后悔嫁给他？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有个痛快的死法，因为我漂亮。”夫人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您就是这样，跟着阿爸来到了宜城？”颜心问。 “很幸运，景家的老爷子，就是我公公，他是我祖父的门生。哪怕我们盛家落魄了，景家也认可我的身份。 她结婚后，第一年没有子嗣。 “他兼祧两房的事，我在结婚之前就知道了。”夫人又说，“我以为这件事会很复杂。其实，几十年下来，倒也没旁人想象得那么辛苦。” “不是的，珠珠儿，不是。”夫人淡淡笑了笑。 我不是聪明能干，而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活着。饶是死，我也想要体面的死法。” 她点点头，眼泪倏然涌了出来：“我懂。您在那个晚上，是个妻子、母亲，儿媳妇，但已经不是爱丈夫的傻女人了。” 不是因为她结过婚，而是她的那种气质，像是饱受了很多的苦难，让夫人能与她灵魂共鸣。 她却告诉了颜心。 她实实在在能体会到夫人那一夜的心冷。 a href=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