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完全没有把黑泽阵放在眼里。白兰地认为他不敢开枪。 夜色幽暗, 灯光昏黄，让银发少年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温柔。 爆裂声响。 他像是早就猜到黑泽阵这一枪只瞄准他的耳廓，因此甚至不愿意多移动一厘米。 “试探完了？”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 本来他是不想和一个17岁的少年计较的，但是这是组织，又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旅游团。 如果黑泽阵不是boss看好的下任琴酒，不是训练营近几年任务成功率最高、天赋最好的新人。单单就私自跟踪组织干部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一百次了。 但起码要让他长一长教训，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于是松田阵平说，“继续。” [等下，这个我帮不了你。] [……先别说话。] 结果黑泽阵攥着枪的左手调转，握着枪托，更加不留情地一拳砸向他侧脸。松田阵平被他这狠辣的一下惊到，内心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迅速地手臂横推。 本来就没有关严的柜门晃晃悠悠地打开，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倾斜而出，哗啦啦散落一地。转瞬间，柜子见了底。 这不走心的演技给松田阵平气笑了。 他忍了又忍，要顺势送出去的膝击不着痕迹地还是收了收。 黑泽阵确认了柜子里没人的瞬间，果断踹向白兰地的小腿。 在这种几乎贴身肉搏的战斗，这一瞬间的空挡，已经是极大的破绽。 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黑泽阵伸手要钳住白兰地手腕。 白兰地手腕翻动，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反手探出，紧紧握住黑泽阵的手腕，速度快得黑泽阵只看见一道残影。 脊背和坚硬的地面狠狠相撞，疼痛和眩晕让黑泽阵猛地咬住牙，他目光闪过一丝狠戾，唯一没被控制的右手衣袖中漏出一点寒光。 “好了，转头。” “床底。你不是想看吗。” 他站起来，甩了甩手腕。 说话的时候，白兰地的神情还是那副冷淡又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刚刚的战斗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床底下当然还是一堆杂物，但也不奇怪，如果卷发少年有这样的力气，他把铁片随手扔出去都能穿透皮肤和脂肪，刺破内脏，更别说身上染血了。 霜白的月被灰黑色的云团遮住，只余下零落的星光。卷发少年独自站在幽深的夜里，像是一道模糊不清的剪影。 黑泽阵收回目光，跟在他后面。 接着，脏兮兮的被褥从上面掉了了下来，发出轻而沉闷的声音。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手从半空中接住了她。 女孩被他放到地上，松开紧紧握住的手掌，露出一条已经被拆掉芯片的手环。 “他还活着。”女孩的声音飘忽地说，“我遇到他了。” 但女孩忽然扁了扁嘴，声音泄露出一丝委屈，“但他不记得我们了。” 半晌后，少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我觉得他只是忘记你了，他应该还记得我。” “他身边有人，是那边的人，似乎在监视他……而且那人很凶，会欺负k3098。” “k3098好像地位很高，那人虽然猜到我藏在房间里，还是被k3098教训了。” “那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 对啊，我出去要干什么来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敲上窗棱的时候, 混乱的一晚终于结束。 洗漱后，他穿上外套，顺手抄起放在床头的药瓶塞进兜里, 就离开了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大概人已经出去了。 有人拿着盘子站在一边高声说话，也有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吃东西, 角落里还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紧挨在一起, 分同一个盘子里的土豆饼。松田阵平恍神了一下，如果不是这里的人年龄人种都不对,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学校的食堂。 这里不一样, 这里没人认识他，即使他已经从别人身边走过对方，也不会抬头多看他一眼，依然自顾自地埋头吃盘里的早餐。 松田阵平左手拿着餐盘，右手端着玻璃杯, 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在喧闹声中用刀切开一块煎蛋，叉进嘴里。 一口热气腾腾的普通食物落进胃里，松田阵平忽然第一次对这个身份有了实感。 月升中空的另一边，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拼汽车模型的卷发少年停下动作，有些迷惑地按了一按忽然充盈着饱腹感的胃。 对方侧着身避开吃完早餐正向外走的人群，从松田阵平的角度，可以看清他高挺的鼻梁，被散落的银色发丝挡住的侧脸，和后脑勺束起的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