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渡厄城中,竟有少数的邪祟还残留着做人时的情念,能勉强控制杀伐之心。 果然,这话对了眼前变态的胃口。他挥了挥手,见欢楼的人带着剩下没被看中的孩子离开,屋里最后只剩湛云葳和越之恒。 湛云葳不由朝屋里那个男孩看去。 湛云葳此前从来没想到会在渡厄城这种地方,遇见少时的越之恒。 他像高门大户养出来的毒蛇,骄矜、自私,不肯吃半点亏。 可如今想来,竟然不是这样。 而哑女的异变,大夫人的深居简出,让湛云葳有个荒诞大胆的猜测。 可这也说不通,湛云葳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邪气的存在。而且王朝的陛下,怎么会让邪物t担任彻天府掌司? 他望着越之恒,眯了眯眼:“今日新来的?” “懂如何伺候人吗?”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若生活在仙山,还是需要日日背书文,被长辈教导顽劣的时候。 娘离开后,地宫里只剩下他和哑女。渡厄城有个潜移默化的规定,不得伤害幼年的魑王后嗣。可越之恒见过许多次,当同伴们成年后,不管漂亮的少年还是漂亮的少女,被地宫守卫拖去折辱。 每逢这个时候,哑女也呆呆地缩在角落,拽着越之恒的衣衫,迷茫彷徨。 娘亲还在时,疯癫之际总能带出几句修炼呓语。在经脉一次次重塑中,他隐约摸到了修炼的法门。 越之恒身姿灵巧,攀在梁上,逼迫自己看着他们的兽行。他并不害怕畏惧,心里只有冰冷的憎恨。他明白,得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才能想办法去改变。 谁都可以欺负他们。 少年满脸的泪,却颤抖着不敢接。 不知道无力和悲哀哪个先涌上心头,但落在眸中,却沉淀成了阴狠之色。 从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与地宫里所有人不同。他是菟丝子丛中,生出最尖锐的刺。 越之恒也带着哑女,成功地离开了地宫。算算时间,哑女已经被带去见欢楼干粗活。 却也是最适合生存的样貌。 如果今日他在这里出了事,就再也见不到阿姊和娘。甚至无法亲眼看一看,血月暗河之外,是怎样一个世界。 于是在眼前这个森然的男子问他,是否懂得伺候的人的时候,他回答了是。 他还没长大,他想要活着。 暗河远处洋溢着笑声,但倘若听得更仔细些,笑声下面,却盖住了更多痛苦的呜咽。 他以为自己能忍,就像小时候忍住饥饿一样,或者忍住娘亲毁掉他经脉的痛。 他年岁尚小,再过两年才会是个小少年,也从没有人告诉他什么叫做自尊。 男子的手按在他的头上,全然不顾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想要将越之恒的头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