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逯无奈地勾起嘴角。 这座浴池不算大,但刚好能容纳他们俩。他一躺下,池水就哗啦啦地往外溢。 灵愫靠着他的胸膛,心里到底还是藏着事,怎样都不得安生。 蔡逯却毫无察觉,把她抱得很紧,“我们从没有像这样过。” 他想抒情,说一说他们不算甜蜜但胜在丰富的过往。但她却想得很直接,直接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做吧。” 他想自己太矫情,总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他说等一下,旋即起身,手臂一挥,捞来个盒子。 他把盒打开,盒里是一对坠有小铃铛的银环。 他把银环贴在胸膛前,“穿这里好不好看?” 灵愫的眼神暗了暗。 这对精致的银环,坠在他的胸肌上,竟意外地和谐。 为什么?她问自己。为什么独给他这份偏爱? 可能是她与他的契合度很高,就像一对榫卯,碰撞到一起,恰好能嵌得毫无缝隙。在这种事上面,他带给她的体验是最好的。 可能是他跟沉庵长得有三分像,如今他又很乖,气质上也像了些。她不爱沉庵,但却实在喜欢沉庵那张脸,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对蔡逯,也有了偏爱。 蔡逯可没想那么多。眼下他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她的赞赏,笑得很灿烂,“好看就够了嘛,那些我不管。我才不管在他们心里我是什么形象。我只要你喜欢。” 褚尧绝不肯放下尊严做这事,倘若被亲朋好友看见他穿个什么环,那他估计能羞愧得一头撞死。 灵愫的眸色软了些,“只要好看就行么?这银环可是要真切地刺穿你,当真一点都不怕?” 她说:“会。” 她扯住他的一缕发丝,“那要是穿在其他地方呢?” 蔡逯忽地抖了下,明明很怕,却当着她的面摇摇头,“不怕。” 她把视线移到别处,清醒许多。 灵愫夺过那对银环,置气似的扔到池里。 蔡逯不明所以,正想去捞,又被她扯住。 她说:“别装傻,你知道原因。” 玩归玩,闹归闹,一旦有了更深的羁绊,此后便再割裂不开。 蔡逯的心机败露,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她随便拿条巾帕,将他的手腕捆住。 现在她只想发泄。 幸好她捆得不牢靠,蔡逯很快就挣脱开。 情与欲如流水般匆匆褪去,只给他留下乏味的漫漫长夜,让他在痛苦中捱到天亮。 蔡逯把她裹好,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褥里。 可他只才看了她一眼,就潸然泪下。 他知道往年她生辰这日,她都会跟阁主待在一起。可今年她却对他说:“今晚不回去了,继续我们的约会。” 可当他亲眼看到她与阁主大吵一架后,他发现他一直在自以为是。 原来她也会争论,也会辩驳。 讲真的,他们之间基本算是争吵不断。吵的原因大多都很雷同:他在意的事,她不在意。他想把关系处得更牢靠,她却将“只是玩玩”的原则贯彻到底。 她只会不耐烦地回怼:“你想干什么?” 他们根本吵不起来,因为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目睹她跟阁主吵得那样痛快…… 结果有天,你发现她对某个人,跟对其他人都不一样。在那个人面前,她什么情绪都有了,不再凉薄,一下就鲜活起来。 愿意跟你吵架,说明她绝对信任你,愿意毫无保留,把最歇斯底里的一面展现给你看;说明她还想解决问题,因为真正的失望,往往浮现在缄默不言中。 这就是阁主的可怕之处。 蔡逯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收获了一段不曾点明,随时都可能结束的关系;收获了她时不时的喜爱,偏爱;收获了极其短暂的喜悦,与接下来一眼望到头的莫大空虚。 他要凭靠什么,才能打过阁主与她朝夕相伴的那十七年。 醒来后,他发现昨夜他躺在草地里胡乱睡了一夜。 微凉的天,单薄的衣,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按说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他就该病得丢了大半条命才对。 他竟然健康得很,像没事人一样! 阁主气得薅了几把草,攥在手里揉来揉去,最终撒气般地把草都给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