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很轻,很远,漂亮的尾羽拖着若有似无的星光点点,乘着山风流动的方向愈快愈远地飞向云端,直至在乌云昼散的裂痕处,径直钻进云间那道下澈逸散的金光后,小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线的末端。 明明是这般清新的场景,脚边的土地却已然被某种湿黏的液体浸透了一层,铺面而来腥潮的气息令人几欲作呕,绫杳几乎是站在逆风口,躬身扶着树低头背对着那惨死一地魔族,才勉强忍住那已然窜到喉口的不适。 绫杳回眸间,面前重构之景是同样的青山澄澈,未等她来得及思考这是不是记忆的重演,便亲眼见着旁侧与她一般高的娇小身影,面无表情地徒手击穿最后一个魔族心脏的血腥场面。 睫毛忍不住地轻颤,她几乎能感受到几滴腥腥热热,喷溅在脸上的灼热触感。 娇小的女子顶着最为无害而又平静的面容,却在她面前轻松惬意地将前仆后继急于赶来‘夺立首功’一个个生生掏空了心脏。 绫杳只觉得脑中一片漫长的耳鸣,鼻尖的血腥气息好似冲刷着她认知内一处又一处的底线,无论是当年搏杀至血尽的猎蛟,抑或是那赌上性命游走在比她修为高上许多的道修的杀招下,那般的危险烈烈、血气喷涌…然在此残忍的对比之下,她却不过只是手割兔子的小把戏。 她看见一个又一个魔族倒下,汨汨的鲜血染红了土地;她看见神荼满是鲜血的双手捧起一只星蓝色的灵鹊,长长的尾羽在风中浮摇,衔起一封新鲜的血书朝着天外之天的方向飞去。 像是一朵开在泥泞尸堆里的罂粟花。 她瞧见那堆被生生挖出的、数不清的新鲜魔族心脏或还有些轻轻跳动着、收缩着,死亡快到意识不到自己的死亡,随之在星蓝色的灵力笼罩间无端焚烧起来,最后凝作了,唯有指尖大小的血黑色珠子。 绫杳望见面前平静无波的人蹙眉低喃:“还…不够。” 继而是头发,那从发梢开始发白破散的趋势肉眼可见地一寸寸向上侵蚀,速度虽慢,却也标志着,这具身体彻底濒临溃散的开始。 她曾还天真地以为会更久一些。 然径直跳入群山阴影间的背影却全然忽视了某个缓缓从尸堆中钻出的蝎型影子。 玄拓的命,是用一份星源,和七百六十八条魔族的命换来的。 那粒用七百多个魔族的心头血凝成的血丸那么小,小到填不满掌心崎岖的纹路;又是那样重,重到,承载了几百个同样鲜活的、富有故事的生命。 却同质化地被人所扼杀、利用、定义。 星蓝色的灵力暗淡却又坚定地将暗淡冰冷的洞穴照亮,裹挟着融化的血气一丝丝从溃脓的伤口度化钻入,脓化的肌肉仿若奇迹般地,肉眼可见地快速修复生长,一点一滴恢复生命的活力。 魔毒愈疼痛难忍,便要用更强的实力调息压制,而更强的实力伴随着却是魔毒愈演愈烈的发作,这般苦痛的死循环,令得实力强大的魔族几乎一生徘徊其中,同族的生命不过只是他们疼痛难忍时廉价的止疼药,这也的的确确是与叁清甚至上界众神鼓吹的‘正义’相违背的—— 其实神族们至始至终只不过换了个更为冠冕堂皇的方式,来抚慰自己内心滋长的、名为权力与欲望的‘魔毒’。 只不过是生与死之间的利益博弈。 或许从她被迫离开星界、踏入上界,踏入叁清的一瞬,这一切已然是一把注定要输的棋局。 正义啊…正义,不过是一番虚伪恶毒的构陷,却偏偏有一个傻子以此信以为真,妄图能够改变叁清……改变这天下。 从前好似有人曾说,玄桓与玄拓长得极像…父神九子之间,彼此之间颇有几分相似度也实属平常,而两人眉宇间的轮廓虽像,所谓气质却是千差万别,玄拓总是那样张扬地、冷冷地、凌厉带着锋芒的,仿似天然的领导者,一个眼神扫下,便能镇住千军万马—— 她知晓,他听得见。 她如今需要做的,仅是稳住玄桓体内的魔毒,至于最终的清淤与恢复,以玄桓当前的身份……加上她留下的星源,已然不需她来操心。 神荼忍不住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抚一抚男人的侧脸,可左边的袖袋空空,右边的…她的手上沾满了他最为厌恶的、滥杀的、属于别人的血。使那些血,来源于‘罪恶’的魔族。 细细观摩,男人无论从骨像还是轮廓与玄拓的确长得那样地像,可同样的相貌,至始至终,那份属于父神之子的光芒,都落在了后者的身上。 而她究竟爱的是那束光…还是光本身的模样? 风还是那样的清,掺着酸涩的、又属于春天的清香。 然还未等那极力收束情绪的下一句话交代而出,那幻听的鸟鸣却愈来愈近,越来越急,如是真真切切地—— 蓄满致命毒液的毒刺裹挟着巨大而又危险的黑影,几乎是半个呼吸的迅疾朝着背对着洞口方向的两人狠狠刺来,然令人更为骇然地却不是那无声无息悄然尾随而至的毒魔蝎,紫黑的毒针朝向的目标,却是那瘫靠在石壁上的玄桓! “…玄桓!!!” 嗞嗞嗞… 嗞嗞嗞……! 待到她再度看清那巨大的蝎型黑影之时,已然被一掌打成人型的魔族朝着洞口倒飞而出,胸口几乎巨大到占据了的整个上半身的空洞正血淋淋地往下滴着血,而那生机迅速消散的残破躯体之上,却是一张诡笑着的扭曲脸庞—— 神荼的背心处,同样是毫无一物的空荡,可却仿似只是戳破了空气一般,没有半分血迹,虚无而又空洞。 仿佛琉璃般的崩然碎裂。 彻底碎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真傻,真的,我傻到以为剩下这个一点点剧情一章就能写完,当我一章写到5k的还没有过渡到我想要的那个点的时候,我决定先发(?w?) 一个想法不一定对(x):玄拓用阿岑来宛宛类卿的时候,神荼已经用他宛宛类卿过了- =???? =???? ?( ′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