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擦过书页上已然发黄的朱砂小篆,夜风无形,却真真切切地柔柔抚过脸侧,撩起轻浅的发梢。 夏日的阳光将河边的岩石晒得滚烫,日落的余晖与河流凉却了,在初晚的植物的湿气下带出特有的烘烤气息,撩带着一股一股一点点的泥土香又像是溪旁的泠花一股股吹来、吹来… 世界似乎是没有尽头的。 睫毛微颤的幅度隐没在光与暗的交界里。 混沌的思绪和清醒的肉体确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本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脚下的步伐却鬼使神差地迈向了另一个她许久未去的方向—— 厚积的灰尘几乎似乎要活活将人掩埋,还未等眼睛适应那纯度极高的黑暗,绫杳便险些被黑暗中某个伸出的木腿绊了个狗吃屎。 说来奇怪,当时她把‘去世’的穆青拖来这个房间之时,便发觉这个房间竟找不到一扇窗户,而后依着结构统一开窗方向打量,才发现不远某处的墙上被厚厚钉死了一层又一层的木板,室内近乎感受不到任何气流的流动,仿是特意封死了被用作贮藏东西一般,靠内的一大半空间近乎被各种铺满厚灰的大大小小箱子装满了,也不知在这堆了几多个年头,窗户被封死的小半边零散放着几个木架,灰尘倒是薄了不少,其上零零散散放着些许茶罐、瓷杯,几本已然有些年头的老帐本被丢在角落。 自穆青沉睡之后发生了太多事,养灵的药水滴过之后她却还是头一回想起来到这里。 像是下意识的,绫杳忍不住探手扫去了穆青身上的薄灰。 绫杳轻叹一气,然正欲揉着发麻的大腿起身,近乎与身体相贴的身侧便传来一声骨头转动的咔吧声,继而突兀响起的声音便连带着她浑身霎那直立的汗毛悠悠逸散在令人背后发凉的黑暗里:“…绫……绫……杳…绫…杳——” “啊啊啊啊啊!!!”这是某个小姑娘脑子里的声音。 于是便见,某个平日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还一度装鬼骗人的娇小身影极为狼狈地一屁股摔出去好远。 “……公…公子……住…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只差半份的呼吸时间,被触碰后从识海莫名醒过来的穆青险些真正命丧黄泉。 “…喂…绫…绫杳!”少年想要招招手,过于诡异的扭曲动作却被面前的瘫软在地的身影挂着飙出的泪花着骂道: “……” “公…公子……你…可好…他…他怎……么…” 好在终是缓过神来的绫杳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忙安抚道:“我没事,玄…你家公子他也没事。” 绫杳扑上去试图想要触碰那昙花一现的鲜活,却被对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反手握住了手腕。 “穆青?穆青…!?…找什么?” “xi…” 绫杳眼睁睁瞧着那握着她手腕的木质手臂当啷一声滑下,放大的瞳孔仿佛带着几分不安的…彻底失去了光彩。 绫杳嗫喏着,不解何意,毕竟在她眼里玄桓的除却双腿不能行之外,一天从天不亮便能独自伏案到深夜,看起来那精神头和身体可比她这种金丹期的体修都好上不少,活生生把她都给累趴了,男人却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若是中毒之人怎可能一天到晚比她还精神? 而沉思之中,娇小的身影却显然忽略了旁侧木偶指尖上几不可见流逝的点点星光。不是那几个摇摇欲坠的空罐而是莫名从木架顶端阴影处滚落在她脚边的一卷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