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她会答应得很是爽快。 故而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对于古丽的淡漠,也源于男人不知不觉中发自内心的排斥。 名作拓跋的男人将这一切说得很是容易,甚至于好似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便可轻轻松松换来这般厚重又有意义的回报—— 干脆利落的要求。 小姑娘却只微微顿了一顿,敛眸间,甚至未有多加思考,便一口回绝:“我不能答应你。” “为何?” 男人像是急于敲定这场不对等博弈,重复着她好似占尽了便宜的回报…却再度被打断。 魔教之乱,匪徒之恶,兑泽作为乾州地域掌权的大派,自然帮过朝廷不少拨乱反正之事,飞溅的血她见多了,满地无人收拾的无头之尸她也曾亲脚跨过,裙影扫过许多打着正义之师名号的灭门惨案,就算是未曾亲自手刃,一个人…甚至于一个蝼蚁的生死在她面前好似早已变得那般习以为常了。 屋顶上吹过耳侧的风早已不是那晚的风,那夜的温度,至少有一个人曾愿意以己之身,挡下了那样致命的一击。 可她还记得,她没忘… 那日,绫杳笑他。 明明活过了这么些年,却还是愚笨虚伪,同他口中的公子一样,名字都是假的,身份都是藏的,多虚伪。 可穆青贴得极近,明明是个极其恐高的,那时忘却了身下的悬高,鼻尖几乎都要顶到她的脸上。 她确乎是答应了。 或许人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道者无心,也许从兑泽出逃的那一日,她的心已然发生了改变,他们将情,称作杂念。 人活一世,争己争天争命运。 绫杳曾是想不明白的。 这是绫杳给出的答案。 如何如何,活得纯粹,活得随心,明明四字易写,但终究难求。 那对陨落的双子星,不过是在他们的时代,他们的人生,为他们纯粹的情,发光发热,而也许那属于所有人的、热烈的太阳,才是最为孤独而寂寞的。 小姑娘只迎着风长吸一气,逝者如斯,关于穆青也好,玄桓也好,她并不想再澄解。 男人没有再问,两厢的沉默,或许标志着这场交易的结束。 观所大欲…一切的一切,不过来源于强求。 她起身,纤长的睫毛灵巧地扇动几下,夜风簌簌,她倾身想越下屋顶转身离去。 风将离别的声音散得很轻很轻,这也是沉浊的记忆里她第一次如此唤他。 “绫杳。”他道:“你见过星星吗?” 或许只有在老旧沉泥到几乎快要烂掉的竹简上,才会用她看不懂的文字写着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古老事物。 就像她闻所未闻的爱情。 “嘘,不要说话。” 于是,她听见面前之人低语着数了叁下。 直插云霄的流光尖啸一声在单薄的云层中炸开,闻声回眸,一簇又一簇的五彩斑斓的流火从阑珊的城池灯影中飞起,刹那将一片天空映得透亮。 她只听见他道:“我娘告诉我,那就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