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这…又是一个梦…？ 无神地望着那顶端的帘栏呆滞半晌，雩岑方才微微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有些精神恍惚地想要爬起身来，却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僵僵的手中好似正握着什么，低头一看，发现竟是那不知怎得就从枕边抓到了手里的小柳环。 是…何时挂在这的？ 不知为何，那梦中之事繁杂反复，却又奇异得不知从何而起，明明像是与她无关的另一个故事，她却蓦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那头顶香包萦萦而绕的雨竹味青冽，那昨夜关上的窗经历一夜的风，不知在何时被推开了一小扇间隙，一夜的雨后，夹着柔软潮湿的风，随着那新升晨光投进屋子，若金镀般照亮了一切。 新月？…！ “仙子…？” “我在外头听见您好似醒了，才冒昧而进…” 那紫衣女子话语伶俐，雩岑却仿若像是不可置信般傻傻站在原地，直至那新月有些疑惑地捧着衣衫近前，小姑娘才满脸愕然地回过神来，抓过那纤细的手腕急急问道： 新月被问得也是一愣，点了点头道：“自然，我为您的贴身奴仆，自应随时侍奉左右。” 雩岑被深深一噎，无意低头间却发现自己本该被掐得青肿的手腕完好如初，就连方才动作时露出的手臂，都光洁得完好无暇… “仙子…？” “…无何……” “大抵是做了个噩梦，还未缓过神来罢…” 雩岑出着神，有些心不在焉地颔首点了点头。 “天衡呢？” 话音落下，两人在镜中对视一眼，皆是瞬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 身无瘀痕，就连那昨夜被零随扯烂的内衫布条亦是不翼而飞，然行宫繁琐，待到新月为她打点妥帖准备出门之时，已然快到往日她去云府上班的时辰，雩岑望着那从斑驳投在地上的树影，几乎以为自己昨夜大概是做了一个又一个繁复扰扰的梦。 替代天衡从太清来的，虽还是一个神祇，气势不强，方还是个姑娘，名为瑶光，雩岑一路发着呆倒是无何注意，反倒新月一路对那女子时不时探看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什么忘记的么？” “这是…” 继是絮絮般地低低自喃一句：“我道是什么，被太阳一照还发光…” “时间不早，我…我先走啦！” ………… 雩岑发着懵，脑袋一片空白，直至喘着粗气小脸通红地一路跑到了九重天，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东城街道的某个不知名的府门之前时，才略略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零随他…真的来过。 那是…梦魂术。 如此说来，至少新月那前半夜所记的内容，不过是零随施予的一场幻觉。守严密的清微府中行走自如…明明那和煦的晨阳浅浅照在面上，雩岑却莫由来地一阵又一阵发着冷。 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其实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将那小包解下放在膝头，她有些愣愕地抚过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小东西，确乎都代表了某一段或甜或苦的记忆，微微发凉的金属隔着那繁复的花纹擦过她的手背，雩岑略略一怔，迎着阳光将那金属质感的面具拿起，从前未曾仔细看过的面具美轮美奂，仿若每一笔凿刻的花纹都是天工恰到好处的手笔。 不过那时她猜，大抵是与主人的名字相关。 濯黎…… 然临到门前，那昨日站岗的仙侍已然换了一波，小姑娘满脸是汗地站在门前掏了半晌，却始终找不到暮汜方才给的印章了。 雩岑急得满头大汗，倏然又觉得自己怕不是走得太急，压根忘了拿，惊得一时心里七上八下，全然没有看见面前那堪称冷漠的门侍。 那仙侍明显是个老手，不比昨日那新兵蛋子的纠结恻隐，也没有灵官白晖的加成，雩岑此番模样，在对方眼里已然是众多追星迷惑行为大赏的一员，明摆着想通过说谎加卖惨，谎称自己有公事要办，只为见一眼青要帝君的倾世容颜。 那仙侍轻嗤一声，再度有些不耐地开口催道：“少阳府重地，岂是无名小仙可以得见，快些离开，免得丢了门府的脸面。” 雩岑背着小包，额角的碎发被湿汗粘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看起来颇像个遭遇星潮的逃荒难人，然人及此地，却依旧不甘地咬了咬牙坚持道：“我真是暮汜主事派来的！给帝君送些东西！” “…丢了。” “你便回七重天重新补一份证明回来，我才好放你进去，不若也是不合流程，追查下来还得我自个受罚不是？”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但若不是急事，按照道理这七重天与九重天的路程，再慢的功夫也来得及回去补一份。 雩岑满脸颓然，那仙侍就差脸上写着‘当场抓获’四个大字，将不合逻辑的小姑娘打入了无脑追星的漫漫群体当中。 哪怕只是帮忙递个东西也不肯。 待到步至近前，有些迷迷瞪瞪的小姑娘方才看清了那两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