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是在与画中人眼眸相触的一瞬,灵魂便似坠入那幽邃的沉潭之中,雩岑呆愕着,世界空响,仿佛霎那间屏蔽了所有的声音。 空气仿佛被凝滞。 她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多久的沉寂,安静得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开始与尽头,一道声音突而响起,远远地像是从天边传来,又近得,仿若贴着她的耳廓。 她无法回答。 那声音轻笑了一下,继而又问: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擂锤。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 “还记得我与你说的么?” “…那里有什么?” “有答案。”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么?” 这却乎是她曾经闻过的,在哪个梦中,却一时想不起。 “遗忘…回溯…还是终究,成为你自己……” 渺远而清澈,却似入梦春风般地忽而消散,雩岑尚还未反应过来,那压迫耳膜的触感却忽而消散,耳边继是响起的大喊大叫将她激得险些跳了起来。 全身的汗毛瞬间直立而起,雩岑吓得跳开一步,差点将面前长案上的青灯撞翻。 “我叫了你半天都没回应,莫不是因六叔的墨宝看呆了神?”浮玉嘟嘟嘴,悄咪咪抱怨道:“现下你可相信了罢,我才没有认错人!” 小丫头的声音斩钉截铁,雩岑的关注点却依旧是颇为奇特,愕然地重复道:“…六叔?” “我听娘亲说,这本是六叔当年在时的书斋,后来便废弃了。” 雩岑听着耳边的话,却是忍不住垂眸深觑那长案上的画,这却乎是她第一回,真真切切一睹那神荼的容貌。 白泽、零随、韩灵…还有那确确实实见过神荼的零郁…… 若非那画像坠尾标写的神荼之名,换作与她相识相知千年的颦瑶,恐怕都认不出有何不同,甚至连她自己方才的一瞬都下意识地认为…画像上的人的确是她。 她突而想起白泽第一次与她确认这件事的神情。 这是一副相当简单的画。 “露浓花痩,薄汗轻衣透…和羞走,倚门回首…”雩岑愣愣地抚上那已然发黄的页脚上侵入每一道纸痕的浓墨,“…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玄桓。” 他吗。 信水廊桥畔,那痛苦捂着腿缓缓跪坐而下的身影… 浮玉自顾自絮絮说着,未曾去注意雩岑的表情几何,话音方落,便见那兀自轻轻抚着那画的人影站起身来,回眸问道: “唔…这……”像是没料到对方如此要求的浮玉略略愣了愣,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姑姑的话,自然可以。” 却未曾见到身侧浮玉的几不可见地、有些担忧害怕地的往外望了望,深深咽了咽口涎。 “这都是有分类的…”见着雩岑想要去碰,浮玉赶忙上前几步主动将其中一个油纸包的面挪正:“这包大抵是六叔在时的公文,那包是杂书,还有是我上次找的六爻卦法…不知姑姑想看哪些?”小丫头说着说着有些垮下脸来:“若是都弄乱了,被我娘抓到可就惨了。” 浮玉帮雩岑主动打着下手,生怕对方一失手倒霉的便是她,谁知对方却径直指向了数个大大油纸包最角落,某个隔着有些距离像是被遗忘的一个偏小的油纸包,小丫头闻言探手取来,却足足将其周甚都寰转着掉了一个圈,也没见上面有任何标注。 然还未等到雩岑说些什么,小丫头便是眼睛一亮,颇为兴奋地双手并用,主动拆起包装来:“里面一定有什么好东西!” 四道目光汇聚之处,不过是一迭已然泛了黄的信纸。 检讨书。 浮玉在瞧见一打被钉装起来的厚厚信纸后便百无聊赖跑开了去,自顾翻出书库里的又 是的,厚厚一本被钉装而起的,全都是所谓的检讨书。 雩岑也是接近翻到最后,才认出那并非用原灵古语写下的落款是何人—— 原灵古语与当今上下界通用之语显然更为简练深奥,有些字虽同型却不同音,同音又不同意,好在她在昆仑到底学了些半吊子知识,一开始字丑的虽通篇难懂,到后面字形规整后倒也能猜出一些内容。 然其下更厚的一打更是让人震惊,一些却乎是神荼平日上交的作业,而更大一部分,却完全是罚抄。 …这是她头一回同情一个神。 她还犹记自己在昆仑时因为作业忘交被某个古板秃头老仙罚了五十遍学律之事,到最后抖得连毛笔也拿不稳,简直时边哭边骂边哀嚎着交上了那厚厚的一打。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收回手,然方要将蹲的发麻的小腿站起,脚尖一晃,发麻的腿肚一时使不上力,整个人竟扑头盖脸将那摞厚厚的纸整个撞塌了去。 雩岑半晌才从深埋的纸堆里头晕脑胀地钻出身来,恍然间,似摸到了一根什么硬硬的玩意。 “跪下!伸手——” “姑姑…” “浮玉…” “这里,是不是早就封死了?” 两人所望之处,那几块被撞翻遮挡的匾额后,竟鬼使神差打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