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 直至一束若穿透云霄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脸上之时,雩岑才浅蹙着眉悠悠转醒,偏角的阳光从指缝间倾泻,似梦似幻地调整了好一会思绪,才发觉不觉间自己已然一觉睡到了大下午。 “阿岑…阿岑——!” “还好…还好……” “咳…咳咳…”大大咧咧拭去嘴角的水渍,乐安这才微微缓过气来,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可吓死我了。” “午时我离开时,才发现燕将军在我们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然还未来得及与你打声招呼,福子便催着我回去,我想着燕将军与你熟络,左不过聊聊天罢了,结果我刚回帐篷便听见一阵电闪雷鸣,周围都便说你和燕将军打起来了,我本欲中午早些来看看,可阿爹非说你没事,叫我下午晚些再等等。” “真是的!”乐安皱着眉拍桌抱怨道:“阿爹尽骗人!” “欸…这也没伤啊,你跟燕将军是怎得了?…莫不是中午伤着的人是他?” “我们没打架。” 于是雩岑坐在床沿颇为耐心将前因后果大概都讲了一通,自然也省去了自己那时晕倒的真实缘故,强扯了一个‘幼时被雷所惊,所以中午是被雷声吓到’的拙劣借口,不想乐安却是一副完全相信地认真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道: 明明一个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小姑娘却说出这等要保护她的豪迈话来,倒颇令雩岑哑然失笑,连声答应,然只余,却又有些许骗了这个天真丫头的罪恶感。 神荼当年的死因,包括她与玄拓究竟发生了什么,终究还是个迷。 她与玄拓的关系便也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神荼这个名字,就像一朵看不见的乌云,不断浮在她的心头,心里的那番情绪像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又飘过去,却下不成雨。 玄拓…玄拓…… 然一番的怔愣却被手里的冰凉拉回现实,视线下望,一碗熬得浓郁的绿豆汤已被塞进她的手中,低捧着,好像青萝山黛都融在了碗中。 雩岑捧着轻尝了一口,从前从未喝过这种小粥,却意外地甘甜清新,继而便捧起碗来当着乐安的面一气喝了大半碗,然却见乐安只是捧着那个食盒,笑得一脸甜甜的,却不见她喝。 “啊…呃…”乐安眨眨眼,神情似愣了一瞬,便下意识将食盒又抱得更紧了些,匆匆回过神来笑道: 然下一刻便觉怀内一空,反应过来,方才还被她守得紧紧的食盒便被抓在了雩岑手中。 “好啦好啦…方才赶来得急,路上险些摔了一跤,所以打了一碗。” 雩岑视线下望,某个小丫头的小裤之上满是土灰,甚至还挫出了一片毛毛的痕迹。 裤腿被强行撩起,细嫩的膝盖被磋磨出一片隐隐的血迹,浅层的皮肤或轻或深地被刮掉了一片皮肉,全身其余地方也泛着些许青淤,颇有些触目惊心。 “真神奇!” “道修都是这样的麽,好厉害呀!” “当个平常的人未尝不好。” “哦…哦。” ……… 站在河边的小姑娘望着湍流的河水深深咽了咽口水。活力扑腾着的鱼儿。 乐安边嚷嚷便企图制服手中不断挣扎的鱼身,孰料常年生活在河中的鱼儿终究太滑,一个不注意便重新挣回了水中,扑腾几下,便在清澈的河中不见了身影。 小丫头插着腰撅起嘴,抬眼便见河畔的身影依旧一动未动,又朝着雩岑催促道: 身影微动,雩岑便才彻底除了鞋袜绾起裤脚,试图踏入那湍急的河水中。 然每走一步,逐渐冰凉的脚底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降温而下,一股奇异的冷意从贯穿全身的筋脉沿着脊柱一路蜿蜒而上,小腹顿时难受万分,胸口怔闷,喉口一阵作呕之感突生,待到乐安闻着身后在水中奔跑的哗哗声转过头来,雩岑已是捂着胸口屈身扶在了岸边的某棵大树旁,正一顿一顿地往外干呕。 乐安脸色一变,方才到手的鱼也顾不上管,随手扔回河中,匆匆向着小姑娘方向跑去。 乐安轻拍着雩岑的后心,身影终是扶着树干渐渐滑落,脸色却无比地惨白难看。 眉头轻蹙,思虑着想了想莫不是自己绿豆汤的问题?…可同样的那碗她便也吃了,如果吃坏了肚子,也不该只有雩岑一个人有此问题。 平日吃食尚为贪嘴,可她这几日初到军中,发现内里的伙食多半是简单又颇为油腻的,方且卖相也一般,食欲低迷之下,天生的辟谷小姑娘除了偶尔喝一喝热水,这几日实则并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你与凌公子…你莫不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