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尹边界,临峣。 芳菲零落,却被孟春的柔风劫过,吹夹在万千青丝的垂髫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将调皮的桃粉花瓣捻下,顺风扬起,浅落在一池春水,卷落着随着江上的清涛漾漾波澜远去。 从去年九月,再至今孟春时节,他们已在船上一路度过了半年时间。 “可算到啦——” 雩岑大大伸了个懒腰,含着笑,故意忽略两人投来的神色各异的目光,径直牵过枣子的马绳,阔步走在了前面。 似乎从去年她陪着璟书喝醉起,两人的关系便有了似有似无的变化。 最直观的变化,便是他拟名为贺钦后,便对她与零随的关系漠然了许多。 醉酒后的断片令她不了解这一切的缘由,但在那之后,她与零随的关系似乎更上一层楼,很明显某个男人知晓些什么,小姑娘左右反复追问了几回,都被两个男人重复敷衍,一厢气闷下干脆也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对于两人的明争暗斗更是装作视若无睹…… 一只老狐狸一只黄鼠狼,最好打死一只才好! 然另一方面,璟书却表示自己金盆洗手,懒得再参合她与零随之间的破事,之前常在外胡说八道他自个是她水性杨花纳来的男妾,到后面主动转换角色变成了她的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两人外表年岁来看,年近三十的璟书自然比她这小丫头的模样成熟不少,可细细推敲其具体年岁,某个男人却正儿八经地占了她几千年的大便宜。 …… “户牌!” 雩岑一路途径数城,虽说有些大些的城池门前也是有几个小兵维持秩序,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更不提盘查过路来往之人的身份。 若换作上界,各人的灵力便像是个人独有的指痕般独一无二,发展得快,而后便拥有输入众多信息改良后的灵石,若遇盘查时,只需将些许灵力注入灵石便可知晓其具体身份信息,雩岑从出生起便未见过还有何代表身份的实体证件,人界有户牌之说还是在话本上看来的。 “……” “官爷…”璟书搓了搓手,满脸市侩得好似一个真正的商人,“这丫头是我妹妹…不懂事,打扰官爷办事了……” “您看这后面大伙都等着…也不必耽误您的时间了罢。” 熟料,平时随意塞些重金便可走得通的关系,此刻却被对方明晃晃地晒在面上,眼见着那个士兵将银锭抛在空中随意抛了几下,继而当着众人的面,满脸讥笑地扔回璟书怀中: “若是放不明不白的人过了,将军追查下来,爷这锭银可还有命花?” “我瞧你这相貌,莫不是当初当了逃兵怕死,所以去青楼楚馆卖了身,这银子怕也不是你的卖身钱罢!” 雩岑知晓,璟书虽为潼隼人士,但因着在南风阁的微妙身份,自然也是拿不出什么正规户牌的,眼见着那尖锐的枪风越逼越近,几乎要刺进璟书胸膛之时,旁侧咬着牙隐忍了许久的小姑娘突而手间淡青色的灵力一晃,竟是侧身将对方一掌拍出去好远。 “来人啊——” 千钧一发,随着一声怒吼,周围聚集的所有路人都害怕得纷纷逃窜,城墙上的士兵极快地摆好架势,霎那间,絮着万千力道的羽尾箭矢已在弦上,只等一夕下令,便欲将城墙下出手伤人的青衣倩影射成筛子。 淡青色的灵力夹杂着片片飘零的金屑摇曳在半空,下一刻便凝实成一道足有数米的长鞭,衣袂一闪,战斗态势亭亭立之,霎那便卷飞了几道激动攻来的人影。 身后月白长袍的男人眉头一皱,却被淡青的灵力顺势一推,将人影推到了与璟书并立的后方安全处。 城墙上的精刚箭矢随着时间的推移拉得更满,转眼间雩岑已是凭借自己不错的身法加上些许灵力撂倒了六七个士兵,然更多的士兵若泉眼般不断聚集,长矛尖锐,几乎在隐隐之间隔绝她的退路,只等着囹圄将她彻底包围绞杀。 小姑娘心头的火顿时烧得更盛,转头竟不顾其他攻来的招式,强咬着将罪魁祸首从人群中一掌拍出,血痕飞溅,那道人影蹭着地摩擦几下,竟是喷着血晕了过去。 赔我衣服!!! “杀人啦!杀人啦!!!” 皱着眉头回望,便见方才第一个被她制裁的那个小兵已是踉跄着趴到了城墙上,一个挥手,高喊道:“放箭!!——给我放箭!杀了这个妖女!!” “出了何事——” 此番场景,却莫名将她带回她初入昆仑处处受气的窝囊时光。 “你!小屁孩!”烦躁的校霸之魂开启,一时间,雩岑好似回到了在仙塾求学时整治别人时的无赖模样,毫不畏惧地站在满是长矛的包围圈中,抖着手里的灵鞭,叉腰挑衅道: 那群小喽啰好似围着那个小屁孩叫着什么将军。 “正是在下。” “那我打赢了你,是不是便可以放我们过关!” 男人只略略愣了一瞬,便极快地反应而过,薄唇轻抿,电光火石间,几乎乱成残影碰撞发出极为响亮的金属震动之声,待到众人环顾扫视好不容易找到那个青色身影,却见小姑娘已将对方方天画戟连着其上崭新的红缨一起踩在脚下,嘴角痞笑,柔顺的长鞭直指几乎瞬间愣在原地的男人: “你输了。”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宁静。 ———————— 解除狂暴状态的阿岑:??? 今期科普字:峣(yáo),一般指代高,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