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过门而出,吱呀一声,极为轻巧地合上了最后一丝门扉,窗外夜风乍起,穿过尚未合拢的窗棂,悠然卷过书案的几张字画,轻轻撩起半面朦胧的纸影,雩岑忍不住应声回眸绕至案前,发现竟是一副尚未完工的夜畔江影图。 ………… 明光乍起,填充了一室的光,暖意融融的打在璟书的面上,男人一路神色淡淡,倒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知晓这番将要来临的对话。 “如今…如今可好了罢!那小叫花子找上门来,想吸你一辈子的血,若你不应,怕是明日就在南风馆前哭天喊地,扰了生意不说,你可忘了那时秋水阁的事了?……一个小叫花子,碰瓷不成便到处造谣,结果越闹越大,到最后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府不得不插手,一番基业活生生给一个乞丐毁了!还是你觉得,我们这的勾当又比那秋水阁,干净了多少?” “兰锦,此事不同。”被哑言数落半晌的男人抬眸,终于看着气急暴跳的人影定定回道:“她此番……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来找灵娘。” “……” “她来此地,找的便是韩灵娘。” “莫不是官府暗派来的奸细?”男人思顿片刻,突而像是疯了般,欲将璟书携着往外推,“这件事不能声张…!若是传出去…你快将人赶了,给点封口费…不对,还是死人说的话可信,不如我们狠狠心……” “…你当真是疯了!…与她一样,都疯了!” “她韩灵娘抓了人家的夫…如今那丫头家破零落,落难街头,却全拜你们这些人所赐!” “她不知。”璟书蹙了蹙眉,“…我未与她明说,那丫头只说什么韩婆姨之类的话,我便大概有了几分猜测,方且…她今日全然似碰巧撞上门来的,我如今帮她,她也只说想去楼上看看。” “灵娘平日接触最多的人便是你…今夜若你不是来找我,我亦也会去找你的。” 兰锦听罢却是敛了敛眸,强忍着不泄露分毫情绪,紧紧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 半晌,兰锦才哑着声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灵娘…自小待我们不薄,对你亦是关照有佳,教了我们存生的艺…吃穿也……至少墨弦他们,你都看在眼里,离了这些,散了这一楼的人,他们以后又该如何活。” “可是……” 兰锦突然愣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呆呆地涣散了眼神。 “还记得浔阳江吗…你说那初春芳菲,桃花流水,鳜鱼鲜肥,你十八岁生辰那日醉了…我却听你念叨了一晚上,繁邺的诗…你少时流落,可曾有一刻,想回浔阳江头再看一看那晚的夜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