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岑是被一阵陶瓷破裂的震碎声惊醒的。 素色的衣袍被热水透湿,在胸前晕开了一片,湿淋淋的大掌也似被烫得不轻,红肿地燎开了一片细碎的水泡,可跌坐在地的人影就像是呆滞了般,只是愣愣地坐在原地,双目无神。 在外煎药的叶旻也在此刻闻声赶来,看着地上已是遭了难的竹简狠狠咬了咬牙,却也赶忙上前一步,抢先将零随扶起,晃悠悠地半撑在肩上。 “…我…我也不知,我方才打了个瞌睡,醒来便如此了……”雩岑后知后觉间,慌不择路地上前忙赶着去扶。 “你这是作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这几日为了你……” 剧烈的血腥味在屋内充斥着鼻腔,地上的残水亦转为了浓浓的血水,沉重地化开了一地。 零随瞎了。 堂堂一代天帝,除却没了灵力与视力之外,身子也如人族一般脆弱不堪,稍有些小磕小碰、着凉发热,便难以支撑,简直与往日威风凛凛、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高傲模样大相径庭。 雩岑搬了把矮凳,坐在门前的枯树下闷闷地搓起了雪球。 “他睡了,伤也包好了。”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又麻烦你了。”雩岑歉意地笑了笑,眼角余光却偷偷望向零随寝屋的方向快速瞟了一眼,明明是几不可见的快速动作,却依旧被叶旻如慢动作般满满捕捉在眸内,苦沁了满心。 身侧的男人见此也干脆加入了这个看似无意义地打发时间的活动,两人若小孩过家家般秉着一股意外的认真劲,将身侧搓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雪丸。 不知为何,自他那日捡了那只小龙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便似乎越走越远了。 他越来越奇怪了。 “或许罢。”雩岑笑了笑,抬手将方才搓好的圆子突而砸向远处的木栏,相撞间震落了一堆残雪。 “只是觉得万里冰封很美…很美,便没有多的想法了。” “与这里差不多…嗯…似乎又差的多,一个终年冰封下满大雪的地方,那里有温泉,有名贵的仙草,也有躲在万山雪中修炼的凶猛异兽。” “嗯?”男人听得正出神,不想雩岑话头一转,突而唤起了他的姓名。 “九州一色,万里苍茫,全天下都是雪的颜色,飘飘洒洒地,落遍了整个大陆。” “不曾。”叶旻摇摇头笑了笑,起身将身侧融雪的蜡灯挂到身后的枝头上,“九州大雪?……你们上界可有分九州之说?” “那或许…?”男人迟疑了一下,“我曾在古籍上看过,人族在十几万年前多番征战演变,这才形成了现今三分大陆的局面…” “你又是从哪得知的?” “听闻那是人族万年不遇的景象……”叶旻也跟着站起来,突而握住了她冻得发红的小手,摸索着传递着也许余温,“那是人界最初直通仙境的山,很高很高…从山巅俯瞰望下,定能将九州大陆尽收眼底……” “你可愿……”他鼓起勇气。 最后一点希望熄灭。 毕竟总需要有什么来打醒他这些日的妄想。 也好…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