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身长俊朗、面容刚毅眼眸有神,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何晏如司马师一般高,面容清秀又极为白皙,身着一身红色袍服,映得脸庞如白玉一般。“哈哈哈,”何晏笑了一声:“子元这是怎么了?快快坐吧。”
司马师点头道:“初次见平叔兄,风神特秀、卓然不群,因而有些失神。”
“无妨,无妨,见多几次就好了。”何晏拍了拍司马师的肩膀,如同在家中一般随意坐在席上。
夏侯玄也笑着说道:“子元兄,请吧。”
司马师点头,片刻后三人都已坐在席上。
此时此刻,司马师的心中有一丝感慨无法言说。
此前在太学中,司马师前后两次见到了皇帝。皇帝的容貌俊美之感、其风姿神韵就如同金玺处在瓦砾中一般,因为气度威严而使人折服。
夏侯玄如玉树般挺拔,有贵而卓然之姿,但与之相处多了却容易忽视其相貌、更注重他的学识心性。
何晏就更不同了,他的外表如此柔美而又具有辨识度,几乎让人没有心神去关注其他。
几日前,大将军曹真和司空司马懿二人初步商定了两人的婚事。而夏侯玄见到这个准妹夫,也存了几分帮其扬名之意。
夏侯玄是这样和司马师说的:“子元兄,过两日随我去见何平叔,为你在洛中扬名!”
司马师自然求之不得,因而有了今天这场会见。
不料,三人坐下之后,何晏却开始先与夏侯玄聊了起来。
何晏问道:“太初,去年年底给你带的《灾异孟氏京房》,可曾看完了吗?”
“大略看了三分之二,然后看不下去了。”夏侯玄摇了摇头:“平叔兄是怎么能忍住看完的?真乃天人也。”
何晏笑着说道:“想看的话,总会找到理由来看的。我只不过是想要写文来驳斥《京氏易》和《孟氏易》罢了,这样看下去就有动力了。”
司马师插话问道:“平叔兄说的《灾异孟氏京房》,说的可否就是《京氏易》?”
何晏眼角抬起,眸子和身体略微转向司马师的方向:“正是《京氏易》,子元也读过此书?”
司马师解释道:“在下并未读过,只是曾经听家父提起过此书,乃是以灾异、谶纬和象数来言《易》的。”
“司空不让你看?”何晏笑着问道。
司马师点了点头:“家父说此书有害无益、读之无用,因而不让我去读。”
何晏说道:“司空说的确实正确。此书读了全无益处,还不如不读。子元,你可知为何无益?”
司马师想了几瞬后说道:“家父常说事在人为,岂会在占卜龟蓍之间?况且灾异一说本就无稽,先帝不是也禁了因天象灾异罢免三公了吗?”
在与平辈之人交谈中,有意无意的提到‘家父’,这也算司马师说话的一个小技巧了。毕竟还未满二十岁,在三十多岁的何晏面前,还是提不起太大自信的。
武帝养子嘛!与自己差个辈分,能平辈而交就已经不错了。
“说的好。”何晏抬起两个如玉般的手掌,轻轻拍了两拍,随即又对夏侯玄说道:“太初,我读完此书之后始终觉得所言不对,数百年间学《易》的人都走到歪路上去了。”
“此言何解?”夏侯玄猜到何晏必会有新论断,但没想到何晏说的如此直接。
“太初你看,用象数解易乃是正理。但焦延寿、孟喜、京房这些大儒,在象数之外,又加了卦气、灾变、时令这么多东西,一代又一代层层叠加,和《易》的本经已经大相径庭了。”
“我隐约感觉,用《道德经》和《庄子》来解读《易》,才是更适宜之事。《易》着重在阐述天道与玄理,而混杂灾异和谶纬之后,完全变了样子了。”
夏侯玄点头:“太过繁复,失其本意。”
“正是,正是。”何晏笑着点头:“《京氏易》不用读,《孟氏易》就更不必读了。我看,经神康成公也走了歪路。”
郑玄当年学究天人,虽不提倡谶纬一事,但对这些带有谶纬的书可是全学了个遍,而且还都做了注。
郑玄走了歪路?司马师眼睛睁大看着何晏,这种言论也是能说的?何德何能来评价郑玄?
司马师自在旁边惊讶,而另一边的夏侯玄仔细思索之后,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在下同意平叔兄的看法,玄理比谶纬是要高一层的。”
“不止一层,两者就无法相比。”何晏哈哈大笑,又转头看向司马师:“子元怎么看呢?”
司马师面对这种真正的思考者,心中知晓宁可说不懂、也不能不懂装懂。毕竟自己什么水平,对面几句话就能听得出来。
司马师表情凝重的说道:“回平叔兄,在下不懂玄理玄学,也不太懂《道德经》和《庄子》。但在下知晓,灾异和谶纬之说,乃是实打实的对国家、对实际没有半点益处。”
何晏问道:“子元读过《道德经》吗?”
司马师点头:“粗读过而已,并未细读。”
何晏上下打量了司马师片刻,如同满意般的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看着夏侯玄:“太初不是托我帮子元在洛中扬名吗?这等俊才,即使太初不说,我也要帮他扬名的。”
何晏笑着起身,左手背在身后,用一根手指朝着夏侯玄的方向点了一下,口中说道:“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
接着又居高临下的看着司马师:“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
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何晏笑意盈盈的继续说道:“唯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