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袁谭府中出来,袁熙心情相当不错,他这几年没有白费,许多隐秘的谋划,正在渐渐发挥作用。
不过走过继这条路,也是步步荆棘,名分和大义很难行得正,相当于袁氏分家,若是没有撒手锏,自己很长时间内,都会被主家压一头。
而且这事情对士族的人心,也有不利的影响,本来想要投靠自己的士人也会犹豫观望,对袁熙来说,会暂时落入一个低潮期。
尤其是甄家。
他的重要底牌都压在了甄家,如今他要脱离袁绍,要是张氏短视,他就鸡飞蛋打了。
袁熙送走袁谭,叫了马车便往甄家而去。
马车刚进甄家大门,张氏便拄着拐杖早早迎了出来,笑道:“公子倒是沉得住气。”
袁熙知道张氏是指自己面对流言,一直不动如山,当下微笑道:“甄家这边让我很放心,我当然要先去忙不放心的事情。”
张氏眼神一闪:“如今公子听到些风声,是不是对老身老不放心了?”
袁熙面色不变:“放不放心,不是看对方如何想,而是如何去做。”
“就像战场上,就是兵刃临身,我就是受伤,甚至死,也有把握让对面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话一出,庭院之中的纷纷扬扬的雪如同凝固了一般,袁熙话语里面带来的杀意,将洁白的雪若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血色。
张氏袖子里拄着拐杖的手微微一紧。
如今袁熙名声不同以往,他可是有凶虎的名号的!
邺城之中关于他的传言,自徐州而起,青州之战后愈演愈烈,都知道他在战场是个敢和对面死搏的狠人!
张氏微微色变,随即却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她嘶声道:“很好,这很好。”
“公子有如此心智,我也能放心了,老身相信,公子一定能保护好宓儿。”
袁熙微微一笑:“老夫人明白,现在甄家和我的前途,早已经绑在一起了。”
张氏其实这些日子里,心下是有些矛盾的。
投资袁熙,未来看不到收获,但风险却很大,稍有不甚,便会把甄家葬送。
而且袁熙的态度和表现,也决定了甄家的未来。
若其宽容懦弱,便容易被人所欺,遇事软弱,可能连累家人受苦。
若其残忍凶狠,便容易轻视家人,遇危机时,可能狠心放弃家人。
张氏如今看袁熙兼具杀伐果决和心存善念,虽然话语有恫吓之意,但也透露出一股自信,将她心中一丝犹豫掐灭于无形。
张氏毫不怀疑,要是甄家敢背叛袁熙,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她叹道:“既如此,老身就将甄家托付给公子了。”
“不知公子何时迎娶宓儿?”
袁熙微一沉吟,“等我过继之后吧。”
张氏一怔:“传言是真的?”
“要真是如此,只怕公子在士族间的助力,会少很多.”
袁熙洒然一笑,“千百年来,成大事者,起点也未见如何高,但一旦得势,便势如破竹。”
“秦皇十年一统海内,高祖八年得天下,光武也不过用了十二年而已。”
张氏脸色微变,刚想说话,便听道甄宓声音传来:“阿母和公子站在雪地里说话,都不嫌冷吗?”
袁熙转头,见甄宓披着身雪白的皮袍,上面的皮毛极长极细,穿在身上,衬托着甄宓绝美的容颜,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他见到甄宓,不知道怎么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拱手道:“见过女郎。”
甄宓俏脸一红,躬身还礼,“见过公子。”
张氏趁机道:“今日家中还有一批货没有清点,宓儿既然来了,替我陪下公子。”
袁熙心道张氏为了让自己宽心,倒是心大,当下谢道:“老夫人费心。”
张氏点了点头,回屋去了。
甄宓悄悄指了指自己小楼:“公子,那边风景独好,要不要登楼一观?”
袁熙闻言,点头道:“那就有劳女郎了。”
前面侍女领路,两人一前一后,屐履踏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甄宓稍稍放慢脚步,和袁熙靠近了些距离,轻声嗔道:“公子刚才吓到了阿母呢。”
袁熙见甄宓莹白如玉的手从袖子中探了出来,转了一下,却是做了个嘲笑的手势。
他见甄宓想要缩回手去,闪电般伸出手去,捉住了甄宓的手腕。
甄宓身子一抖,却是没有挣扎,两人的手心却隐隐都有些汗水渗出。
袁熙轻声道:“那女郎吓到了吗?”
甄宓听了,微侧过脸来,微红的脸上有些嗔怒,又有些戏谑,“远不如公子胆大包天呢。”
袁熙的手微微一紧,甄宓脸色更红,连忙垂下手,让袍袖遮住了两人的手。
前面的侍女还在毫无知觉地走着,两人的身心却仿佛已经连为一体,离开甄府,飞到邺城上方,向着广袤的天空扶摇直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