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人走上城楼,有东海王在,众人立而不跪。
东海王道:“柴将军,有件事我们想问问你。”
“请说。”柴悦起身相迎,十分客气,这些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楚军为什么非要守卫塞外的一座孤城?”
柴悦已经向许多将士解释过,东海王问起,他只好再说一遍:“碎铁城虽然孤悬塞外,却是大楚之城,自武帝以来,大楚对匈奴保持了雷霆之势,此城一舍,即意味着转攻为守……”
楼忌打断道:“在碎铁城不也是守势?”
柴悦微笑道:“那不一样,碎铁城依山傍河,周围地势开阔,援军一到,立刻就能转守为攻,若是将此城让给匈奴人,楚军退至神雄关,虽然易守,却再难出关进攻。”
“那好吧,你守城,我们……”楼忌看了一眼东海王,慌忙退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身份比什么都重要,抢话即是僭越。
东海王点点头,“柴将军说得有道理,你要在流沙城设置伏兵?”
“对。”柴悦对东海王的态度感到困惑,“匈奴人表面上伺察东边的观河城,我相信这是故布疑阵,三日之内,匈奴大军必定从西边过河。流沙城虽然残破,尚堪一用,黄昏以后,我会派一支楚军从岭下前往流沙城,对岸的匈奴人看不到……”
“够了,具体的计划你们制定吧,我就是来给你送来一队敢死之士。”
“敢死之士?”柴悦莫名其妙,看向跟来的那五十多名勋贵子弟。
楼忌等人也互相看看,突然明白过来,“敢死之士”就是指自己,一下子全慌了。
东海王正色道:“你们这些人,从出生那一天起就食国家俸禄,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楚养了你们几代人,换不来一位‘敢死之士’吗?”
众人无语,不只是羞愧,更多的是震惊,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东海王嘴里说出来。
“请柴将军下令,如果有必要,我会亲自上阵。”东海王心里稍感紧张,如果对方是韩孺子或者房大业,他绝不敢夸此海口,柴悦应该懂规矩、会做人。
柴悦也很震惊,同时大大地松了口气,“有这些敢死之士奔赴流沙城就够了,碎铁城需要东海王坐镇,殿下不可出战。”
东海王威严地嗯了一声,又对目瞪口呆的众勋贵子弟说:“建功立业在此一时,诸君努力,休令父兄蒙羞。”
东海王丢下众人,转身下楼,柴悦命人去勋贵营给这些人取来盔甲和马匹。经此一事,本来不太服从命令的众将官,对伏击计划再无异议。
东海王惩罚了心生退意的勋贵子弟,也报复了一下曾经背叛自己的张养浩等人,心情颇佳。
回到将军府,林坤山过来求见,一进屋就抱拳笑道:“东海王妙计,既教训了胆怯者,又稳定了军心,东海王的声望会大为提升。”
“嘿,我需要这点声望吗?”东海王在望气者面前无需隐藏真正的野心,“他们不在乎大楚的一城一池,只想自己活命,我可在乎。”
林坤山笑道:“大楚内忧外患不断,正需要东海王这样的宗室子孙力挽狂澜。”
东海王哼了一声。
相隔两百余里,另一个人也在乎大楚江山的完整。
在主簿的带领下,韩孺子等人来到东城仓库,却没有找到北军左将军韩桐,询问过后才知道,韩桐领取了一些器械与食物,命人送到北城门,人刚走没有多久。
众人又奔向北城门,出了此门就是关内,百姓与车辆都被堵在这里,无论怎么叫嚷,城门都不肯打开。
韩孺子让主簿登上城楼为自己通报,等了好一会,主簿下来,一脸的困惑,说:“左将军请镇北将军一个人上去。”
情况有异,韩孺子想了想,说:“好吧,可我怎么也得带一名随从。”
“这个……应该可以吧,我再去问问。”主簿匆匆跑上城楼,心中纳闷,两位将军都是宗室子孙,怎么彼此间一点亲情也没有?
杜穿云紧紧腰带,准备跟倦侯一块上城楼,韩孺子止住他,“你留下,陈通,你跟我去。”
孟娥点点头,在外人面前,她从不开口说话,以免泄露女子身份。
杜穿云既惊讶又失望,不相信这名普通士兵的功夫会比自己更厉害。
主簿回来了,请镇北将军和随从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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