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液落地成镜,映出星坟深处的场景:七根青铜柱缠满锁魂链,每根铁链都拴着一具星砂凝成的躯体。
居中那具心口插着瑶华宫制式长剑,剑穗坠着顾长洲的墨玉扳指。“看来瑶华宫连我的合衾礼都惦记上了。”她抹去脸上血渍,眼底泛起星坟青铜柱上的血光,“许长老,烦请开阵。”
文曲笔悬在半空迟迟不动,许贺尘的袖角无风自动。
“司君.”
她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星坟今夜是死门,你灵台还有旧伤。”
“师父当年救我,不就是为了今日么?”
柳司君捡起佩剑,剑锋划过困龙阵边缘:“还是说您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楚月剖我金丹时.“她突然贴近许贺尘耳边,“您递的那把冰魄刀?”
许贺尘心里发苦。
天地良心,他当时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幽谷宫弟子,根本不知后面会如此。
更遑论几百年前的事。
纪禾的药铲突然插进两人之间,地面裂痕中涌出腥臭血泉:“够了!星砂傀儡阵已破其四,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那又如何?”
柳司君割下一缕青丝缠在剑柄,发梢坠着的星砂流苏泛起微光:“三百年前我能从轮回井爬回来,今日就能把顾长洲的魂魄从阎王殿抢回来。”
她踏着血泉跃上青铜树梢,最后回望一眼幽谷宫方向。
护山大阵外隐约有剑光闪烁,瑶华宫的诛魔舰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树瘤中的人脸又开始哭泣,这次换成了顾长洲的嗓音:“夫人若是哭丧着脸,为夫在黄泉路上都要做噩梦”
“闭嘴。”
她一剑劈开树干,星砂流苏突然化作萤火没入裂缝。
在坠向星坟深渊的瞬间,她看清了顾长洲用星砂留在树芯的话:“聘礼在第一根青铜柱。”
血月当空,锁魂链嗅到瑶光血气疯狂舞动。
柳司君倒转剑锋刺入心口,任由精血染红青铜柱上的古老咒文。
当第七根锁链断裂时,她听见星砂簌簌落下的声音,像是那人惯常的轻笑。
药鼎中的琉璃火映得纪禾眉间朱砂痣猩红欲滴,他握着药铲的手背青筋暴起,鼎中星砂凝成的婴孩正被七色毒雾蚕食。
婴孩每声啼哭都会让鼎身饕餮纹亮起血色,那些上古凶兽的獠牙已经咬穿他三根手指。
“你还要骗她到几时?”
药铲猛地插进青砖,纪禾转身时带翻了一整架灵草。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许贺尘手中的《星轨录》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根白发——是三百年前柳司君尚是八岁时他将之剪下的。
许贺尘的笔尖悬在“庚辰年霜降”几个字上方,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漆黑的漩涡。
三百年前的雨夜在记忆里翻涌:楚月抱着昏迷的女童跪在幽谷宫山门外,暴雨冲刷着他们身上瑶华宫剑修的血。
那时的柳司君丹田处缠着浸血的绷带,怀里死死抱着个鎏金炼丹炉。
“若早知那炉中炼的是锁魂钉.”
笔杆“咔嚓”折断,尖锐的裂口刺入掌心。
鲜血滴在“楚月”二字上,竟冒着丝丝黑气。
药鼎突然剧烈震颤,婴孩掌心浮出北斗剑纹。
纪禾瞳孔骤缩,药铲当啷落地:“瑶华宫主的本命剑印怎会”
许贺尘猛地扯开左袖,臂膀上七颗朱砂痣连成北斗形状,最末那颗正渗出金粉,与婴孩身上的剑纹共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