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修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伸手将手指没入展兰枝的发丝中:“你的头发很好看,乌黑油亮,像绸布。”展兰枝想要装作云淡风轻,没有遂愿,浅浅的绯色攀上脸颊。展兰枝脸上的细节没有逃过金修衣的眼睛。金修衣盯着展兰枝,笑着说:“你的眼睛也很好看,眼睛很大、很圆,让人一看到你的眼睛就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展兰枝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睛。“你现在非常非常可爱。”金修衣凑近轻声地说。展兰枝不由自主扬起嘴角,她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微微抿了一口水。金修衣在沙发上一滚,毛茸茸的毯子裹在了身上,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现在可爱吗?”“当然。”展兰枝没有犹豫。金修衣当然可爱,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展兰枝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修衣,我给你新买了一部手机,里面装了电话卡。初始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后面自己改。我想平时你一个人很无聊,而且可以用来联系我。”展兰枝将手机摆在金修衣面前。金修衣敏锐地抓捕到其中的关键:“我为什么要用手机联系你?你要离开吗?为什么?”“不是离开,是我的工作。我正在筹划我的个人画展,我之后可能会忙起来,经常要出门。”展兰枝顿了一下,“修衣,你答应我,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说,好吗?”金修衣轻哼一声,手上开始摆弄手机。金修衣用手支着脑袋,低着头,似乎有意忽视面前的展兰枝。“不会很久的。”展兰枝说。金修衣翻了个身,背对着展兰枝,而后又动了两下,整个人钻进了毯子里。“你还爱我吗?”金修衣问,语气有些顽皮的成分。“当然啊。”展兰枝把下巴抵在金修衣的肩膀上。“为什么爱我?”“这不需要什么理由吧。”展兰枝轻轻晃动脑袋,语气自然轻松。“嗯,好的,兰枝宝宝,我也爱你,永远爱你。”金修衣的面孔被毯子覆盖,毯子遮挡了展兰枝的视线,也为金修衣提供遮蔽。在展兰枝看不见的地方,金修衣咧开了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满足与戏谑。要是展兰枝能看见,她定会发现此时此刻的金修衣与金修裳是如此相似。展兰枝去就近找了个水龙头冲了把脸。睫毛上的水珠顺着脸上的弧线落到鼻梁,几粒水珠汇到鼻尖从鼻尖滴下,在水池掀起一阵阵涟漪。展兰枝抬头望向镜子。她的脸颊依旧透出红色。她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眼睛,盯了几秒,视线有转向头发。可能她看惯自己的外表,实在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金修衣眼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呢?透过金修衣像玻璃球一般的眼珠是否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人?展兰枝按压了一下眼睛。心依旧乱跳。她走向书房,用工作来平复心情。金修衣也很自觉地跟了进来。展兰枝拿起画笔,在完成了一半的画稿前坐下。“你还在画画?”“是啊。”展兰枝支起画架,“我好像只喜欢画画,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喜欢什么了。有时候我也会学你,学你去尝试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到最后发现还是画画吸引我。”“我吗?”“对啊,你还记得大学那会吗?因为你一直在学习不同的乐器,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器乐专业的学生,结果的你是声乐的,让我震惊了好久呢。”金修衣皱了皱眉看向别处,转移了话题:“你要画什么?”“我这次回国,想要办一次个人画展。两年的海外学习让我收获颇丰,你看,我的画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技巧更为娴熟、风格也有转变。这次画展我想展出的就是这些作品,来纪念我的成长。”展兰枝笑了一下,“只是我总觉得还缺了些东西,所以一直在拖着。”金修衣点点头。金修衣在飘窗上坐下,低着头,怔愣了一会才说:“真好。我早就已经不唱歌了。”展兰枝错愕:“为什么?”金修衣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摸索,似乎要接住一捧阳光。过了好久,她才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唱不了了,唱不好了。”金修衣在展兰枝身边蹲下,皱着眉毛问:“你在画什么?这是什么?”“这是校园湖,你还记得吗?这是那棵树。”展兰枝摸了摸展兰枝的头发,“以前就画过这些,现在我的风格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画技也更加娴熟。如果我将这两幅画放在一起对比的画,效果应该不错。”金修衣点点头:“画展的主题想好了吗?”“梦,”展兰枝牵起金修衣的手,“主题就是‘梦’。”“为什么?”金修衣有些诧异。“看起来很像现实对吗?但是这就是我的梦。”展兰枝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金修衣的脸颊。“第一幅画我寄回家了,幸好我手机上存了照片,让我翻一下。”展兰枝将手机凑到金修衣面前,“是这个,眼熟吗?”金修衣突然伸出手指放大画面:“这个人是我。”“对的,这是我们的初遇,当时你在弹吉他,我在写生。你还记得吗?”展兰枝笑了笑,“这幅画就是我当时画下来的。与你分别后,我时常梦到我们的初遇。每一次的梦都有些许不同,所以我都会画下来。这些画就见证着我的成长。”金修衣轻哼一声:“那现在为什么还要画?”“修衣,从你的葬礼回家后,我又梦到了那时的场景。我梦见我们相遇后,你一次次死去。我无法忘记我当时的心慌与无助,”展兰枝收起了笑容,“修衣,你知道吗?我也离不开你,我根本离不开你。”“我当时的状态很差,我没有办法在你身边。”展兰枝的眼眶渐渐湿润,“在国外那几年我设想过无数种未来,但是单单没有想过你会离开。”展兰枝双手牵起金修衣的双手,目光灼灼:“我也离不开你。”金修衣愣了一下,而后大笑了起来:“真的吗?那就好。”展兰枝双手更加紧握,将金修衣冰冷惨白的手捏出青紫。“你手上有颜料,脏死了。”第9章 展兰枝赶在年前成功举办了画展。来参观的人出乎意料地多,一眼望去展厅里乌泱泱的。她知道,这些人里,有的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才来的,有的则是想通过她结识她的母亲。展兰枝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将杯中那点浅浅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哟,这姑娘还学会喝酒了。”一道和蔼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有些熟悉。展兰枝还没来得及转头,肩膀就被重重拍了两下。是江素染。“天呐,我的大小姐,你终于开始工作了!你不急,我都要急死了好吗?”江素染一边说着,一边朝远处招了招手,“妈,我们在这儿!”江素染的母亲和另一位年长的女性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真给你说对了,要是在大街上碰到兰枝,我还真认不出来了,整个人气质变化很大啊。”江素染的母亲笑着说道。展兰枝微微一笑,礼貌地点头:“老师好,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您还是三年前的事。您一点都没变,气色还是这么好,身体也依然硬朗。”她的老师爽朗地笑了起来,转头对江素染的母亲点了点头:“你回来这么久怎么都不说一声?要不是小江前几天和她妈妈提起你的画展,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江素染生怕展兰枝又提起什么“死人还魂”的故事,赶紧插话:“哎呀,还不是兰枝身体不好嘛!从大老远飞回来,舟车劳顿的,她一直在休息,我还陪她去了几次医院呢。就怕你们担心。”“身体是得好好养着,以前你身体就不太好,现在可要更加注意了。”老师关切地说道,随后拍了拍江素染的肩膀,“行了,素染,你和兰枝一起玩吧,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我们往前面再看看。”展兰枝微笑着向二人挥手告别,目送她们离开。展兰枝与江素染都有些疲惫了,二人坐到了就近的长椅上,展兰枝顺手将空空的酒杯放在一旁。杯底残留的一滴酒液在灯光下微微闪烁。果然,她还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交谈依旧会给她带来压力。她抬眼看向远处,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仿佛都与她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寒暄、客套、恭维......她知道,自己终究无法融入这样的世界。她开始怀念静静躺在公寓里的画布,也开始想念被困在公寓里的金修衣。想起今早的出门,她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展兰枝醒来时,金修衣正半趴在床前,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在仔细研究她的每一丝表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