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进魇山找梁世龙，禄爷事先查了日子，一看时间，刚好落在“七天”的范围内，再看天气，接连有雨，淅淅沥沥的，好像每天都尿不尽。 一路进山，其实还算顺利，蜘蛛结网不是魇，肥七被杀，也不是魇，都是真实发生的，有照片和视频为证。 为了确认，禄爷跟养神君打了招呼，请他接下来集中精神，另外，还在竹楼的角落里支了个拍摄的手机。 禄爷点了点头，这种时候，相比眼睛，手机更客观一点。 只一小段，画面开始是稳的，楼塌之后黑掉，从头至尾没拍到蛇。或者说，在蛇应该出现的那段时间，画面受到了干扰，糊掉了。 但养神君给了完全相反的答复，他说，他感觉到蛇了。 禄爷沉默片刻：“说明这一次，魇山很反常，非常反常。” 花猴补充：“对，而且蜘蛛结网，正好结在鬼林边缘，就跟划定区域似的。” 梁婵原本在为梁健揪心，听得神不守舍的，此时渐渐听进去了，不觉毛骨悚然，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为了“低调”，肖芥子一直挨着神棍坐，怕防瘴口罩不够，还两手遮捧着脸，一副循规蹈矩的女助理模样。 禄爷看向昏迷的养神君，有点自责：“也怪我，一听说能找到，也没多想，只顾着催他赶紧……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大灯连连点头：“有可能，他摔倒的时候，我听到他说‘找不到，到处都是，找不到’，感觉都要崩溃了。” 禄爷回答：“那可不一定。按以前的经验，魇是不能对我们做什么，但这一次，养神君不是说了吗，非常反常。” 戴天南张口结舌，顿了顿才又开口：“那我这头少了六个人，除了那个被蜘蛛逮去的，两个被斩头，三个失踪，这到底是魇做的，还是不是魇做的呢？” 戴天南没想到禄爷会如此直接，猝不及防间，面色颇为尴尬。 春十六说：“事情都过去几百年了，说出来也没什么。禄爷，我们还想问你呢，魇山当年，怎么说废就废了啊？” 神棍和肖芥子迅速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春十六人长得像教导主任，作派也十足十，板着一张脸，仿佛生来不会笑：“几百年前的事了，说来听听呗，又不妨碍什么。” “是有关系才能说吗？那可有大关系了。禄爷，魇山当年说废就废，你们野马可能是无所谓，可里头，有咱们春焰的人啊。” 春焰源出“人石会”，因着做派、理念不同，当然了，人品上可能也有高下，最后被分出来了，更确切地讲，驱逐出来了。 春十六若无其事：“说出来不怕你们笑，当时的春焰自己不行，又眼馋你们的，思来想去，动了歪念，决定偷师。所以，想方设法，混了一些人进去。” 算起来，从头到尾，只收到过三次传书，简短翻译成白话文如下。 第二次：脱此樊笼，我们之前还不相信，以为是虚妄之说。现在亲身经历，兴奋不已，“共石”是其中的诀窍。 春十六就说到这里。 春十六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戴天南接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当时的春焰前辈，眼巴巴等着那些人满载而归，等了一个月，再等一个月，直等了小半年，才意识到不对劲。” 一直到很久之后，无意间得知，魇山自那之后就荒废了，而那些“人石会”进山的人，跟春焰的卧底一样，就此杳无音讯。 “话又说回来，禄爷，就算是加密档案，几百年过去了，也好解密了吧？当初春焰的人，是被你们给料理了吗？” 戴天南“呵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那魇山为什么荒废，能给个说法吗？” 神棍急得不行，也忘了自己是个外人：“这么大的事，‘人石会’没个记录什么的？” 如春焰所说，魇山位置很偏，对外通信也难，不去打扰隐居魇山的人修习，似乎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再然后，忽然有一天，不知是谁惊觉：“好久没魇山的消息了。” 陈琮只觉匪夷所思：“人走寨空，走哪去了呢？那些人应该有家人吧，也不回家吗？” 花猴犹豫了一下：“那个……仅供参考啊，咱们山鬼内部，也有历年记录。我的经验，大事详细，小事一笔带过，如果大事一笔带过，那通常都是……出大事了。” 徐定洋原本一直没吭声，冷不丁冒出一句：“怕不是都被杀光了吧？” 他想起那个白衣女人，以及那句“我不管，杀光他们，把他们通通杀光，一个都不要留”。 禄爷随口应道：“那是当然的，古代嘛，当然穿古装了。” 问是这么问了，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禄爷张口就答：“有啊，蜘蛛魇女嘛。魇神庙里的魇神造像是女人面蜘蛛身子，我们借地借庙，多有叨扰，为表尊重，会安排专人供奉魇神，这个人，得是个姑娘家，就叫蜘蛛魇女，她的衣服上，也确实会在显眼位置绣上蜘蛛。” 临近半夜，他实在没扛住，钻进帐篷里小睡了会。 外头答：“没什么，你们又来人了，要进山，劝都劝不住。” 老头子？ 牛坦途赶紧披衣出来，四下没瞧见人：“哪呢？” 牛坦途实在想不出，哪来的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没有，但蛛网那里，一直有视频直播，那人调给牛坦途看。 这人…… 这人他没实地见过，但前一阵子，筹备阿喀察第47届人石会，女娲石被发现造假一事，在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嫌疑人的照片，他都看腻味了。 陈天海背着手, 慢慢走在鬼林湿潮的夜雾之中。 上一次在这儿, 可真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啊。 不过, 上一次蜘蛛有没有躁动结网，他不记得了。梦就是这样的, 清晰的部分渐渐模糊，模糊的部分慢慢遗忘。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