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以来，她也想过无数次，为什么张冉会为了这样区区一万五千块钱，非要再去上一次那个手术台。 无数个为什么卡在她心口，但都是无解，因为张冉已经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逝者已逝，留给生者的，就只剩下无尽的猜测和悔恨。 张冉还有汤瑶替她“发声”，但对于他而言，母亲最后的心声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了。 即使不知道女朋友最后躺上手术台是为了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刘宇在张冉死后都坚持追查了一年多，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放下。 汤瑶垂下通红的眼睛：“没能劝住张冉的人是我，所以刘宇不应该为了这件事而自责，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我知道刘宇很喜欢她，我怕如果我说了，刘宇可能可能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周霖淡淡道：“哪怕做错了很多选择，但张冉并不是为了整容才堵上了自己的人生，在最后的时刻，她是为了自己爱的人才堵上了所有，这样的真相，刘宇难道不该知道吗？” “这么多的采访素材，回去之后可是个大工程……就更别说张冉只是个引子，你不是还要引申到更大的女性群体上吗？” 加上之前的所有拍摄一起，如今这条片子已经有五六个小时的采访素材，而这还仅仅就是张冉故事的部分。 周霖垂着眼淡淡道。 母亲是去群租房楼顶晾衣服的时候，从通往顶楼的楼梯上摔下来的，后头虽然被于光明送去了医院，然而却已经回天乏术。 母亲真的，期待她所说的“好日子”吗？ 忽然，赵磊的声音猛地将周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赵磊奇怪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太困了，都能站着睡着了？我刚在问你，是不是要再找两个我在拼单群里认识的姑娘出来采访？你不是要扩大这条片子的受众吗？ 赵磊了然，当即便在手机上联络起来，她叹了口气：“张冉在走之前，应该也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吧，可惜，她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了。” 周霖眼前是母亲阖着眼的脸，在一瞬间久违的心悸在胸膛里扩散开去，他轻声道：“张冉是幸运的，活着的人还能替她发声，然而有一些人即使死了，也会永远湮灭在黑暗里。” 那几乎像是一片偶尔才能照进光亮的深渊，深处除了深深的空虚和迷茫，就只有不断涌动的巨大哀恸，赵磊这一眼看得心里发凉，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他不欲与赵磊多说，丢下一句便往房间走去。 周霖开门的手一顿，似乎是在思考她的提议，然而最后他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周霖推开门：“关于我的麻烦事，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行程的最后一站并无太多意外，是刘宇位于北阳四环的出租屋。 登门时，赵磊一眼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一只巨型的玩具熊，头上戴着粉色蕾丝带，怎么看都不像是刘宇会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