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寒听着雨声听着鸟叫,反倒觉得很安静。
边上的锦衣卫有点抱歉:“国公爷,到了这个地方,连口热水都没得喝,真是苦了您,您位高权重的,却要受这样的刁难,实在令人无奈。”
陈寒摆摆手,“这老天爷都开始下雨了,咱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锦衣卫不解。
陈寒自言自语道,“这天之所以会阴沉,是因为天上有乌云汇聚,一旦遇到了一个契机,便会下雨。可是你要明白,一旦下完了雨,便会云开雾散,大地便会重新亮堂起来。下雨好啊,下完了就亮了。”
锦衣卫听着陈寒像打哑谜一样的话,接着恍然大悟。
心里边暗道:对呀,在山东,鲁王可不就是那乌云吗?一直压抑着老百姓们,而此时陈寒他们来了,虽然会下雨,会使地面泥泞,会使河水泛滥,但是这些事情过去之后,那便是雨过天晴,大地终将会阳光普照。
锦衣卫甚至心里面还在嘀咕:难道现在的大人物说话,都是这般的云山雾罩吗?非要自己去猜是什么意思啊?
陈寒之所以这么说话,倒也不是装大尾巴狼,而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位高权重之后,你说的每个字可能都会被人过度曲解,所以必须要谨言慎行,一个字一个字斟酌着说,要不然的话就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现在虽然手握重权,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多少在前朝做过贡献的老臣,在活着的时候或者说在支持他改革,支持他做事的皇帝活着的时候,配合得相当好,然而皇帝一死心,新皇帝登基之后,那可就未必了。
所以这世间有不少新皇帝上来之后,就喜欢把三朝元老给搞掉的原因便在此。
所以陈寒有的时候也觉得如履薄冰,尤其是在朱元璋这种皇帝手下当大臣,那更是难上加难。
陈寒不想当朱元璋的狗,他只是想利用自己手上掌握的这些,尽可能的改掉朱元璋搞出来的家国天下,这可是在跟朱元璋对着干。
就比如让他设立丞相这件事情,那可是冒着很大风险去做的。
陈寒心里边对老爷子是挺尊重,他是千古一帝,但是对他的那些个政策以及对他对自己子孙的后代这种情况,陈寒是非常厌恶的,所以就要大刀阔斧。
周边这些锦衣卫到底会不会把自己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存入档案,到时候秋后算账,这些他都无法一一弄清楚,就只能是小心谨慎了。
锦衣卫在听完了陈寒的这番话后,小声在陈寒耳朵里边说了一句,“国公爷这驿馆的驿丞好像有点不对劲。”
其实陈寒从进到馆驿里边就发现这个驿丞有点不对,眼神闪躲,这只不过是小问题。
毕竟自己是从京城来的钦差,而且在山东地带,可以说是威名赫赫或者说是凶名赫赫,害怕自己那是正常的。
可不正常的是,每个人都是如此,似乎都像是敲定了一样,是要谋什么大事。
而能够想到的唯有一件无非就是,鲁王派他们来杀自己而已。
历朝历代以来杀钦差这种事情,那都是重罪,可是杀钦差也没有少过。
毕竟钦差死了会带来一点震动,可任何时代都要讲究证据,地头蛇在本地还是有些个能量的,绝不可能让你轻易突破他们的土围子。
所以杀钦差风险跟收获只要能成正比,那就有可为鲁王估计心里面想的是,反正孤注一掷了,你要我死,我也不让你好过。
陈寒点着桌子,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那就谨慎一点,叫兄弟们都不要吃喝他们送来的东西。”
“嗯!”
锦衣卫再说道:“那国公爷您要不要换个房间住?那帮家伙不是善茬。”
陈寒摇头:“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换房间,那不就是直接告诉他们,咱们已经发现他们要干嘛了吗?那人家还会动手吗?那还能挖出他们来?”
“您是要以身犯险?”锦衣卫很不济。
“这不叫以身犯险,这叫抓他们个现行,好了,去睡吧,本公也累了,要休息了。”
锦衣卫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陈寒递过来一张纸条,看过之后,锦衣卫皱起的眉头立刻松了,然后躬身行礼出了房间。
当夜,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起火了!”
“走水了!”
“快起来呀,走水了!”
原来整个馆驿,忽然之间就呼呼啦啦地起了大火。
火光冲天啊,转瞬之间就将整个馆驿给烧了个一干二净,驿丞带着手底下的驿卒们站在馆驿的外面,看着这熊熊大火,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咱们火烧钦差能瞒得了多久?”
驿丞长叹了一口气,“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殿下明着告诉咱们,做了这样的事就得亡命天涯,不过咱们的家人,每一家都能得到一千两百银的安家费,咱们的子女,也会在殿下的庇护之下有个好前程。”
“兄弟们,还是那句话,咱们是些没出息的,子女跟着咱们也照样没出息,不如跟着殿下,为子女为家人拼一把,那是咱们作为男人应该尽的责任。”
这话出来之后,下边那些个驿卒们这才心里边稍微的放平了一些。
“行了,走吧,咱们拴在小树林的马,草料都喂得足足的,水也喝够了,一人两匹马,今天晚上咱们就得出山东境内,我是要往辽东去的,不知诸位兄弟你们有何打算?”
其他驿卒面面相觑:“既然大人如此赏识我等,咱们又共做下这样的事,我愿意跟着大人一同到辽东去。”
“听说那片地方地广人稀,咱们这一小撮人撒在那片土地上,跟一把沙子撒进海里面是一样的,料他们也找不到咱们。”
又有一位驿卒说道,“他们一定都死了吗?”
有驿卒回答,“饭菜跟酒水里边都下了蒙汗药,那蒙汗药指甲盖大小一点,就能放到四五个大汉,那些人虽然是练家子,可也抵不住这些蒙汗药,放心吧,肯定烧得死透透的,没听到喊都喊不出来吗?第二天官府的人过来,就只会看到那一坨一坨的焦尸。”
驿丞一挥手:“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出发。”
七个人从火堆边上,直接往东边小树林而去。
那是他们停放马匹的地方,然而到了地方后发现奇了怪了,明明放火之前有个驿卒还再次上了一把草料,那些马就停在那里,可现在没了。
看到这一幕驿丞暗道:坏了!
就在他要大喊赶紧跑的时候,树林里砰砰砰,有火枪声传来。
接着一道鬼魅般的声音,从黑暗的小树林传来:“本公不相信,伱们跑得比火枪还要快。”
这话就像是地狱里边传来的森冷,而且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