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在看到陈寒的表情之后震惊得头皮发麻。
虽然他一直都跟随在陈寒的身边，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读书人。
心里面对孔家的尊称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孔家俨然成为了宗教的代表。
统治者们未必不知道这个孔家的奴颜婢膝，可是为什么历朝历代以来的朝代都没有将他们铲除？
估计还是为了收买人心。
因为在西汉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董仲舒提出来的天人感应学说，把皇权的地位提高到了与神权相结合的地步。
这套云里雾里的学说很符合皇帝们的口味。
所以皇帝们便将儒家提高到了极高的程度。
而这不是儒家的道德高，而是两者之间的臭味相投。
皇权要借助儒家天人感应学说来确立自己至尊无比的地位，而儒家要借助皇权的庇护得以发展。
这种统治有点类似西方的政教合一。
可是为什么陈寒要去做破坏这种平衡的事情？
很简单，这是不可逆的一种趋势。
因为陈寒要走的是科学之道，摆明了就是要跟这种神神叨叨的皇权神授理论对抗。
就是要冲破儒家的这层保护伞。
将它们打破才能重组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一般的皇帝在位的话肯定不会同意陈寒的做法。
因为他们都需要儒家来包装自己。
可是朱元璋不一样。
不一样就在于朱元璋自己说的——朕本淮右布衣。
一个敢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百姓出身的皇帝，才是陈寒坚定能够冲破这一切的最大动力。
另一个同样出身低的皇帝汉高祖刘邦，做法可是与朱元璋完全不一样。
人家是赤帝之子，斩白蛇起义，不是凡人啊！
因为从皇帝朱元璋本身开始就不怎么相信儒家天人感应的那一套，那肯定就不怕打破他们那一套重新立一套。
别的皇帝为了得到文官的认同，恨不得让文官给自己编得天乱坠。
一天到晚想把自己的出生与天地异象联系起来，恨不得自己出生的时候天下的神仙都来恭贺。
儒家文人更是把所有君王或者先贤弄得是神神鬼鬼的。
尤其是上古时期母系社会那些人物更是好笑。
其实儒家读书人明知道母系社会的很多人，都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可是在儒家人眼里这就显得有点违背伦理了。
于是各种感应说就应运而生。
不是踩巨人脚印被神仙感应了，就怀孕生孩子。
就是做个梦和神仙那啥了就怀孕。
然后生下来的孩子就天生有才能啥啥的。
连刘邦的母亲怀他，也被人杜撰成被蛟龙睡了怀的。
也不知道那些读书人怎么想的。
别人要说他老婆被人睡了，他指定要死要活的。
可是他们编人家皇帝的出生，就说人家皇帝的老子被神仙绿了，然后才生的皇帝。
孔老夫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真的是被这些后世的读书人丢到一边去了。
别的皇帝为了让所有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为了让人知道他能造反成功不是运气好，而是天生与人不同，所以不惜绿自己的父亲来迎合儒家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学说。
因为如果皇帝不这样说，怎么对应得了董仲舒提出来的，皇帝是老天爷的儿子，代表老天爷来行使权力的说法。
但是朱元璋不会这么认为。
他承认自己的出生凄惨，而且不讳言自己曾经当过和尚要过饭，自己的父母亲就是饿死的。
皇帝本身就有一身反骨，所以才敢对儒家的读书人大开杀戒。
因为在朱元璋的眼里面，你们这些读书人跟我有啥关系？
别的皇帝要你们承认，要你们用天人感应这一套营造好的形象。
而我老朱，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淮右布衣横扫天下，老子就不是神，就是人，不欠你们读书人的。
所以宰杀读书人就像宰鸡杀狗一样。
纵观上下千年，估计都没有老朱这样的皇帝吧。
根子就在老朱就不愿意被这些读书人洗脑。
当然这也是因为老朱出身实在是太低，从小估计没少受读书人嘲讽，也没少见读书人蝇营狗苟。
他骨子里就瞧不起读书人，所以在朱元璋这一朝才是最容易击破儒家神圣的。
夏元吉看到陈寒好像铁了心要去做这件事，他只知道这件事会很危险。
可是他能怎么办只能默默地看着。
夏元吉很明白与儒家之间迟早有一战，但是没想到会如此快。
夏元吉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颓丧。
夏元吉刚走礼部尚书凌汉就急匆匆进来。
这老头陈寒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凌汉跟陈寒还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他一进来手上就拿着一份陈寒他们学院内部的工程报。
“陈寒，你也太不小心了你怎么能让这种言论流传到外面去？”凌汉过来就劈头盖脸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本来就是众矢之的，他们找你身上的毛病还来不及，你这不是故意把一个靶子给他们吗？”
陈寒知道凌汉这小老头也是为自己着想。
和夏元吉一样他身为读书人明白读书人心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他们的确是那皇帝不能怎么样但是对陈寒，他们还是有一些办法的。
到时候天下的读书人都过来跟陈寒对峙的话，陈寒不用干别的了。
然而当凌汉对上了陈寒的双眸的时候，忽然就止住了下面的话茬。
因为他看到陈寒的眼睛里居然散发出了光芒。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的凌汉和夏元吉一样都愣住了。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往后倒退了几步，接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你你你……你其实是故意的，你是在故意挑起这场战争？”
陈寒点点头：“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凌汉身为礼部尚书，这么多年来都恪守着儒家的礼仪。
可是当得知了陈寒要对儒家开战的那一刻，凌汉还是感到震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