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多峡湾,航线崎岖,岩石深处是诸多海盗的藏身之地,一场劫掠随时可能会在峡湾阴影里爆发, 若非经验十足且武装充足的行船, 无人敢试探那充斥混乱的海域。
现如今任何一个想去往北海的人, 都不会怀疑海蛇号是那艘最安全最合格的行船。
在伊林港的岸线消失于海平线时, 艾格坐在窗边, 抬脸看起了头顶连绵阴雨。
潘多号的船首楼隔着海雾,朦胧不清, 只余一点黄光闪烁在海面上,距离忽远忽近。雨下了多久,那点光就闪烁了多久。
天空越来越低,海面越来越暗, 雨却一直没有停。海蛇号的甲板不曾在这堪称平静的细雨中有过晃动,但船员们提起来的心却从未放下。
远离内陆时, 这连续不断的绵绵细雨实在少见,因为大海的阴郁往往牵动着风与浪潮,而风浪的动作从无限深和无限远的地方开始,通常可被人们预知,也从来不会像这般幽静。
此时的海面却像一个生性急躁的暴君转了性,在兴风作浪前学会了蛰伏与耐心。大海压抑的、不可预知的涌动让经验丰富的水手越发提心吊胆。
“毫无疑问,有风暴在前面酝酿。”
“这该死的暴风雨到底什么时候来”
值班的瞭望者不敢有一丝松懈。德洛斯特稳坐船首楼,甲板上的船员却都在忐忑一场风暴的失控。
艾格从这不同寻常的天气里想到了医生的一句话——拥有着控制天气与风暴的能力,那动物在海上无往不利。
接着,比人鱼更先出现在他脑海的,是初登潘多拉号的那个晴夜。那实在是一个印象深刻的天气,暴风雨的消失毫无预兆,晴夜美景却又像等候多时。
他不由思索起医生提到的另外一句话:你身上原有的诅咒。
原有的诅咒。比小岛覆灭还要久远的诅咒。
他隔着雨幕去看海面,但这扇窗高高架起,离海面实在有段距离,雨雾笼罩里,所有东西都很模糊。
答案或许就在那条人鱼身上,这不难猜测。
试图搜索更小时候的记忆,灰色的眼睛,苍白的脸,类人的面孔那么奇异,并不是一种会被轻易遗忘的形貌,更何况……原有的诅咒?谁又是那个施咒之人?相应的祝福呢?艾格撑着脸坐在窗边,半天没动一下。
思考很快就没法继续了,因为在这空旷无人的屋子里,难以控制地,各种游离的念头通通走向了一个几日前的结论——那树枝色泽的变化。
他感到窗外的潮意在入侵衣领,接着是水汽、凉意、无法忽视的海水味,风吹过头发的一瞬间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是湿乎乎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