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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蜡烛都没点,床顶也没挂八卦图,房里依旧无比阴冷。 气色很不好,全身上下没什么活人的气息。 宗林喻的棉被盖在腹部,双手放在被子上,他的十根手指的指甲没有长乱,很短很平整,一看就是常修剪。 陈子轻盯着那双手,第一次来没发现,现在才惊觉,宗林喻的手都跟宗怀棠的一样,指骨,关节,甲床…… 一道目光落到了陈子轻的身上,没有恶意,没有冰冷,是温和的。他淡定地迎了上去。 在原主心里,厂长清楚他是一个集体荣誉感非常强,对自身要求极高的同志,是工人们的学习对象。 陈子轻被宗林喻无声凝视着,有种宗林喻知道他不是向宁的错觉,并且对他是有好感的。 陈子轻心里的杂念在狂野生长,要把他包住缠紧,截断他的呼吸,让他活活闷死。 宗林喻昂首:“小向,我听我弟说了,你是他对象。” 陈子轻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指尖,宗怀棠不声不响地进来一趟,就为了摊牌?他点点头:“是的,我跟宗技术确实正在处着。” 这里仿佛不是休息的房间,而是办公室,会议室。 陈子轻的大脑飞速运转:“鲁迅先生在他的作品《故乡》里讲,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死寂。 “你出去吧,跟我弟好好处。”宗林喻没有唠家常的意思,“他认真了,就会认真一辈子。” 宗林喻蓦然问:“你真的知道?” 宗林喻淡声笃定:“你不知道。” “好。”宗林喻似是笑了一下,“好。” 房里再次被死寂笼罩住了。 宗林喻闭着眼:“还有事?” 宗林喻面不改色,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手动了动,暴露了他的内心。 宗林喻开口给的不是正面或侧面的回答,而是一句别的,他道:“你问过我弟了,他说不是。” “他没有欺骗你。”宗林喻语出惊人,“他失忆了。” 失忆?这个可能压根就不在他的设想范围里面。 陈子轻抿嘴,所以宗怀棠头疼,是被他的问题刺激到了吗? 宗林喻的语气里没有起伏:“是吗?” 宗林喻闻言,说:“你对这件事似乎出奇的关注。” 宗林喻的眼眸半睁半闭,很难让人确定他的目光停在哪里,他静了片刻才说:“脖子上带着辟邪的玉佛和鬼共事,辛苦你了。” “怎么会不辛苦,你不必逞强。”宗林喻似是不适,呼吸声更弱了,“待会你出去把我弟弟叫进来,我会挑拣着告诉他一些在他承受能力以内的事,真正让他失忆的原因还请向同志保密。” 他心里不管怎么想,嘴上都只有承诺:“可以,我不会说出来的。” “有点印象。” 陈子轻屏息听,还是不够清楚,他忍不住离床近点,再近点,直接站到了床边。 容不得陈子轻多想,宗怀棠的话语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轻而易举就扯跑了他的注意力。 陈子轻问道:“你爹他……” “我爹对没有重视那封申报感到很愧疚,久而久之就聚成了心结,这也是他病逝的主要原因。”宗林喻淡淡地说,“我长大以后回到改头换面的制造厂做了厂长,为的是想补偿当年那批职工家属。” 宗林喻沉默了。 “我任职厂长期间调查过,当年在事故发生前,厂里有一群工人组织抗议,因为福利被降低的事情,他们为了既能给厂领导压力,又不影响自己的补贴跟饭碗就制造不大不小的乱子,经常在晚上破坏宿舍电线,导致断电。”盖:“电路本就老化了,一些电线被反复拉扯,后果不堪设想,或许就引发了悲剧。” “那时的领头人之一,”宗林喻思索了一会,说,“是一个姓孙的。” 比起陈子轻的情绪激动,宗林喻始终是一条平线,他沉吟:“好像是。” “对了,厂长,你爹手上有没有当年的事故名单?”陈子轻想起来一个差点被他漏掉的东西。 陈子轻心里跟坐过山车似的,此时此刻就从最上面冲到了最下面,他还在收拢神智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一个声音。 陈子轻急切到做出小学生发言的动作,高举起了一只手:“那我去找吧!” 他的头歪倒在里面,对着陈子轻的是一截惨白惨白的脖子,肉眼难以发现他的脉搏在跳动。 男人还是那副样子,无声无息地歪坐在床头,像是已经死了。 陈子轻脸色剧变,怎么感觉刚刚的一番交流,只是他的幻觉?他内心挣扎着,小心翼翼地碰被子上的手。 “砰砰” 拍门声突如其来,惊得陈子轻整个人一抖,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出房间。 宗怀棠捞住后仰的陈子轻:“这么急急慌慌的,到时间了也不自觉点。” “不是都说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非要赶着这次说,不能下次?”宗怀棠摸了下他的脸,“在这等我。” 宗怀棠拍拍袖子上的手:“松了,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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