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起来的时候,她带着钱跑了。我躺在院子里等死,听着天上的隆隆炮声,飞机轰声,建筑倒塌声,想,要是□□落下来把我打死,就好了。我就能解脱了。” 淑英似乎有些激动,喘了一口气,护士连忙过来替她顺气,她才恢复过来,继续说:“我在张月娥身边待得最长,她害死了我多少朋友,多少无辜姐妹,我一一记在心里。” 听到这,张月娥似觉不妙,叫了一声:“我做的都是合法的生意!” “叶定金,她十五岁被人贩子卖入娼门,打胎又堕胎,都是死孩子,早早坏了身体。张月娥这个人做生意讲究‘合法’。解放前有在国民政府登记的公娼是合法的。张月娥就时不时请国民/党手下的警察来巡视自己的妓院。以证明自己的‘合法’。 淑英惨然一笑:“定金年纪太小,没看透。解放前,蛇鼠一窝,警匪赌嫖都是一家,那些反/动警察是来帮助张月娥‘合法’的。你看,她张月娥,从来都是‘合法’的。合的是他们那些有钱有势混蛋的法。后来,定金的瞎妈妈,寻女上门,被张月娥放了一条疯狗,咬死了。按解放前的规矩,这狗的主人是每年交一大笔税的‘合法公民’,而被咬死的的是污蔑公民拐卖,还交不起税的一个乞丐似的老太婆,就没有掀起一丝风浪。” 淑英咬牙说出几个字来:“活埋了!” 淑英饱含仇恨,双颊生晕,双眼寒潭似的,好像病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的遭遇,台下的人早已哭成一片,都被激起了解放前在旧社会的回忆。声浪一波又一波:“打死她!”、“打死她!” 可是面对这数以千计的弱女汇聚在一起的愤怒的声浪,她站在台上,一下子胆怯了,双腿开始哆哆嗦嗦,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翠羽闭了闭眼,看着淑英,第一个站起来,继续揭发张月娥。 因张月娥罪大恶极,前后直接间接害死的竟然有四、五百人,民愤极大。最后判决,是立即枪决。 声浪里,淑英粲然一笑,喃喃道:“张月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我这个记性最好,又最恨你的人一直活到解放。” 翠羽惊呼一声,正想奔过去,医生护士已经把淑英抬起来,上了救护车。 死人,战乱年代见多了。有时候有点恶心。但这时候,没有人觉得恶心。 翠羽看着这一幕,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刚刚到张月娥手下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年纪小的小姑娘,张月娥逼她去伺候一个有脏病的有钱的老混蛋。淑英却悄悄拉住小姑娘,说:“我去吧。我忍得住。你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