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来的人听了，满口称赞：“齐家，忠义之家也！” 我漠然地被人扶下花轿。 扶着我的喜娘说：娘子，你看看，多气派！ 前边是穿着喜服，套着丧服来迎亲的卫家人，还有他们身后的一片石林。 喜娘在我耳边数着：一座、两座、三座……十九座。 我早就打听过闽南卫家。 卫家的女人最贞烈，最有规矩。 据说他们家最自豪的标志，是十九座贞洁牌坊。 好到可怕的名声。 高大的牌坊，阳光下，影子总是拢在我要走的路跟前。 热切得，总叫我觉得，他们是在迎接卫家的第二十座贞洁牌坊。 喜堂上，到处是交缠着挂着红白两色的布。 喜堂左边，是一具棺材。 父亲也早就在喜堂上等着我。抢着回答：“芷儿一向最是忠贞柔顺，不二志。哪里会不愿意。” 卫六郎的父亲，卫大学士高兴地喝了一声：“好女儿！齐家真不愧是书香世家！” 他终于拿他的女儿，换来了齐家的好名声，也换来了卫家这个朝堂上的好姻亲的认可。 他们是在舒气他们的第二十座贞洁牌坊保住了。 喜堂外一列列的腰上挎着刀的壮家丁，分明罗列整齐。 我低着头，跟那黑漆漆的棺材夫妻对拜。 我说，入洞房前，我想再跟父兄拜别。 父亲脚下生风，春风得意的走到我跟前，望着我抱着的那只花冠大公鸡，眼神好像望着一位贤婿，慈爱的问我：“芷儿，有什么话想告诉为父的？” 父亲说：“当然。” 父亲皱眉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父亲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他辞别卫家的时候，鼻子里喷气，连芷儿都不叫了，就留下了一句话：“别学你娘。” 门在我背后关上。我回头的时候，只能看见最后一线天的颜色。 干净得，像是从没有鸟飞过。 阿萱，我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慢。 你呀，平白惹父亲生气做什么。他一向觉得，女子不当多嘴多舌。何况，不管你觉得卫家如何，也都改不了父亲的决定。 阿姊很少跟你说自己的想法。还因你总是打听卫家，跟你发过火。希望你原谅姐姐。 在卫家的日子，现在过去几个月了。你如果要我说说卫家的建筑样式、亲戚模样，那我实在说不出来。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 有时候，我穷极无聊，就做绣工。 我多吃一口饭，菜里有一点油水，就有人说：“夫婿才去了没几天，就这么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