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齐萱头上的簪子微微动了动,以只有齐萱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昨天遇到的兄长似乎往这个方向来了,在喊你的名字。” 因为他们知道齐萱救不了他们。男人的决定,这个府里没有这些她齐萱一个小娘子插手说话的余地。 摆设要好好放着,但没人会去听摆设说话。 顿了顿,齐萱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女人,又抛给那管事两粒成色很好的银叶子:“人究竟是人,给她衣服,不许再和马一起打。发、发卖的时候,也把不要把她和畜生一起卖,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管事笑咪了眼,一个劲应着,看地上那女人的眼神都柔和几分了。 她其实压根无能为力。 在坐上马车后,齐萱还是有些恍惚,她低头喃喃:“猴子,你看。我只是要做个人,我只是想大家都做个人。但是不是的,有些人把‘人’当畜生,有些人把‘人’当摆设。” 我觉得人类,比青蛇和白蛇更难懂了。 车尘马足,一路潇潇声。到了水边,又换了船,便自长江下江南去了。 那春风迎面拂来,清湛的水面微波起伏,托着船,哄着船,就像抚慰自己怀里的幼童。 齐二卧在榻上,也无心掀开帘子去望窗外的波纹荡开的清湛的江水,一时只觉头上有些倦怠,待听得外头哪个人在兴奋地喊“到了”,才强打起精神来。 果然前方离岸不远了,岸上远远地望着是一片青色的烟雾笼着。那是沿岸杨柳的枝条向水边垂下,密密拢成一片青雾。若人站在杨柳下,就好像是被青烟隐没了。 齐老爷的姑姑嫁在江南,也是钟鸣鼎食,诗书翰墨的人家。 齐玉德是读书种子,规矩子弟,玉郎似也得形容。齐芷是闺秀排头,千金典范,温也雅也的大家之美。 那姑奶奶老祖宗,见了他们是欢喜得不得了,连声夸赞齐家嫡系有人。 齐萱面上似乎是毫无所觉地退下了。 一见姑姑形容,齐老爷就晓得她不喜欢齐萱。 老太太不喜欢那个活活把自己给折腾死的前侄媳妇苏氏。女人眼太亮,心太明,在当今世道,就是找死。迟早要给活活憋死、郁闷死。 齐老爷摇头:“精神头这些年越来越坏,人却比从前更静了。” 齐老爷赶紧摇头:“姑母,这千万使不得。她那病时好时坏,眼看近年越发冷冷清清没人气了,只怕再犯疯病伤了玉麟!” 齐老爷一时说:“林氏虽不管事,在外面的名头也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何况只要借林氏个名头,让几个不至于担个没娘教养的恶名。就算她撒手不管,下面的芷儿是个顶有规矩的,几个姊妹有她管着,倒不怕坏齐府的名。” 正说着话,房间里有些闷,老太太连声要叫几个丫头去开窗,齐老爷不待丫头,便跨了一步亲自开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开窗那一刻迅速闪过,齐老爷定睛一看,只道自己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