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荣修已经花白了头发,手里拿着那卷遗诏,慢慢走到姬颂面前,叹着气提醒了一句。“皇上,该回去歇息了——”姬颂恍惚地望着永安殿的殿门,那殿门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擦去。忙碌的内臣们不时地遮挡他的视线,可他就是那么无声的看着,痴痴呆呆。或许他只是望着一个方向罢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皇上?”康荣修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姬颂没有动,依旧望着殿门,不过这次倒是回话了,怔怔地问了一句:“她走了?”“走了——”“可她还没有问朕的旨意……朕没下诏,朝臣们该怎么做事呢?”康荣修微微躬了躬身子:“她保的是大週的江山。”“是啊……她都说了自己是的女的,怎会夺朕的位子呢……”不论是姬颂还是康荣修,都知道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罢了。康荣修也是没办法的,他一个内官,还是先皇的内官,先皇驾崩的时候他都做不了什么,更不要说现在姜霂霖掌权的朝堂了。他哑着嗓子好心催促了一句:“走吧,皇上,太后还要问话的。”姬颂小小的身躯团在龙椅上,他的身子就连龙椅的左右扶手都碰不到,他就那么团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半晌喃喃了一句:“她们都姓姜……”……将军府,琼茗苑内。自打把卢月娶到府中,姜霂霖来这个院子的时候极少,主动来的时候就更是屈指可数了。可是今日她不得不来。卢唯死了,这个老将竟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凤黎城。姜霂霖很清楚他是为什么而死,不是为国,不是为家,而是为了他那个名动京城的二女儿。卢唯深知,他为姜霂霖献出一条老命,就是把姜霂霖永远地拴在了女儿身边。他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这名柱国大将军拒绝上门提亲的所有人。流泪,生病,自残,卧床……他更知,将军府里还有个受宠的丫头。他的女儿在将军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个老父亲,对姜霂霖威逼利诱,把女儿如愿送到了她心爱之人的身边,又令卢府的耳目暗中协助姜霂霖攻城,直到最后死在永安殿上,与冯鲜拼了老命为姜霂霖打开殿门。他做这些,只想换来女儿的开心。他这个二女儿,可是曾经最让他脸上有光的女儿啊!他如何能忍心这样优秀的女儿过着郁郁寡欢的日子。姜霂霖进去的时候,如月正跪在禅垫上小声地抽泣。看她的背影,身形比初嫁入将军府时瘦了不少。姜霂霖从前从未留意过,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女子,关心这个女子的心情。“如月——”卢月扭过头来,红肿的双眼不停地流着泪。“我——”姜霂霖本就不擅长道歉,更不擅长安慰,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很、很——”“父亲的伤刚刚好了没多久——”卢月就那么哭着,她的父亲才好没多久,她还没来得及尽孝,父亲就已经离她而去了。“嗯。是我、是我……错……”卢月哭地更凶了:“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如月痴情你多年,爱你爱到了骨子里,你以为如月会把你的秘事说出去吗?”姜霂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承认,我担心你知道后会坏了我的大事,我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否则就是把我姜家推进了无底深渊!如月,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重大,我一步也不能走错——”卢月咬着牙心痛道:“你把我卢月看得太俗了。”“对不起……你太聪明……我不得不防备着你……”虽然这三个字很难,可是姜霂霖还是逼着自己说了出来,从未说过这三个字的她,短短时间内,已经对两个女子说过这话。“如月一直以为夫君是嫌弃如月嫁过人才不与如月亲近……如月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在夫君面前却变得小心翼翼,无法抬头——”“你现在都知道了,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干涉。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养你一世护你一世,只要……你愿意。”卢月没有做选择,而是问姜霂霖道:“那叶裳呢?她这枚棋子的作用就是把那些女子对夫君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是。”姜霂霖也承认了。卢月又问:“夫君为何没有登皇位?是因为她生死不明?”“是。”卢月的心一点一点下沉,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又追问:“夫君担心三宫六院的妃嫔拆穿夫君的女儿身?”姜霂霖深吸一口气:“我……爱上她了。”那一丁点的希望彻底湮灭。卢月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姜霂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神里,有不可思议,有怨怼,有后悔,有不甘……姜霂霖不会不明白承认了女儿身就意味着她不能再争帝位,她的几年筹划皆化为泡影,她所有的付出都将付之东流。而姜霂霖舍弃这些,仅仅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她该有多爱这个女子!卢月很是后悔。若姜霂霖当初对她多一些信任,是不是她们之间就没有叶裳的存在了,她就可以做姜霂霖的那枚棋子,姜霂霖就会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而不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