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头！”苏厌又打了个酒嗝，豪迈地走过去，抢了他的酒，往嘴里灌了一口，“你听我说……然后，我杀了你，怎么样？” 暴雨倾盆，室内温暖如春，苏厌脚跷在桌子上，一边抱着巨大的酒坛喝酒，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说。 女孩拎着庞大的酒缸，颠了颠，把最后的酒送到嘴里，扬手打碎，最后道：“听明白了吗？我不管他恨不恨我，我恨他就够了。我不管他为什么没有杀我，我杀了他就够了。而且，我永远也不后悔。” 大叔问：“你要听说我几句？” 大叔叹了一口长气：“你们的事情，我也弄不明白。但我只知道一点。” 大叔慢慢道：“……人啊，真不后悔的话，是不会反覆说自己不后悔的。” 但一句话像冰冷的箭，狠狠击碎努力遮掩的迷醉假象，让人心臟一瞬被击穿似的抽痛。 为什么非要说得这么决绝呢？让人连躲藏的余地都没有。 她揉了揉鼻尖，从怀里掏出两颗测谎石，一颗握住，一颗丢到他手边：“拿起来，然后问我。” 想着或许派上用场，结果派上这种用场。 大叔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到耳里，却变成了如玉石霜雪般冰冷的声线。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低：“苏厌，不要后悔杀我。” 仿佛早已该死地看穿了一切。 收拢的手指里是轰然破裂的炸响，火光从她紧握的指缝里溢出。 血从指缝里渗下，一滴一滴地和身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大叔道：“你骗到我啦。” 大叔道：“可你怎么骗过自己呢？” 手无力地落在膝上。 “什么为什么？” 大叔喝了口酒，顿了顿，又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你还是喜欢他。” “你爹爹对你好，是图你杀人，你哥哥对你好，是图你天赋。他对你好，什么也不图。” “他装作对你冷漠，是想让你恨他，你恨他就会去杀他，杀他但不会后悔。他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只有快乐，没有痛苦。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你和他有仇，你恨他，你也爱他。”大叔喝了口酒，幽远道，“他和你也有仇，但他只是爱你。” 女孩眉心的魔纹真的像火在烧，她身子在发抖，仿佛忍着什么痛楚，手掌受伤的地方长出暗红的龙鳞，龙鳞蔓延，像是倔强的盔甲爬满全身。 声音里细细密密的委屈。 她摇头：“没有……能帮我的人，已经死了。” 她垂下的睫毛里，眼里有压不住金色的光芒在翻涌，像是悲伤的潮水：“我喜欢他，是因为……” 恨意像是极北冰原的大雪，把所有一切都掩埋，入眼只有白茫茫一片。 喜欢他松松垮垮持着剑的模样，跳动的火光在身上镀上一层暖色，他抛出的白袍哗啦啦落下，在满地蛛群中遮住她的眼。 喜欢他清冷又淡漠的模样，像是玉石雕刻的神像，想要惹他动怒，想要看他生气，想要看干净的人被染上欲望的颜色，想看无欲无求的人一步步走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