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心里很高兴?是不是在心底嘲笑我可怜的模样?是不是觉得我认贼作父还满心欢喜的嘴脸愚蠢至极? 他把她当一个戏耍的玩物,把她当一个满场跑的丑角,她赌上性命的復仇计划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当一个玩笑吗? 她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从前的她一定会吞不下这口气,一定会破口大骂,会急不可耐地衝上去图穷匕见,要杀出个你死我活。 鬼王太阴一次又一次把她丢进难以生还的绝境,当她怒气衝衝地杀出血路,满身是血,不肯休息,衝过去质问为什么这么对她的时候。 彼时,她最讨厌的爹爹就是鬼王,甚至超过老崽种。 现在她突然明白爹爹的良苦用心。 问自己为什么信他。 为什么心软了呢?为什么退让了呢?为什么让他做了唯一的例外? 再不会了……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她只是…… 她只是恨。 重回元都,恍如隔世。 无比脆弱,又无比坚韧的人间。 看到苏厌的模样,鹿呦呦忧心忡忡:“她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跑了那么远,却扑了个空,线索断了,还受了伤,努力付之东流,苏姑娘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厌看她的眼神,似乎变了。 女孩手心是温暖的,是会眯着眼笑的,不触犯底线的话,她甚至比普通人更好哄,带着股无所谓也满不在乎的神气。 可女孩只是远远瞥了一眼,眼里的冰冷和漠然,让鹿呦呦下意识越走越慢,最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目送她走远。 让她变得不可接近,不可触碰,像是森严的刀,褪去柔软的刀鞘。 她搭上女孩的脉搏:“脖颈处伤到了经脉,近期忌用法力,忌剧烈活动。” 公西白凝听不懂她没头没脑的话,冷道:“此外,你的灵府有被暴力叩开的痕迹,你头痛,是因为不属于你的神魂在损害你的魂魄。为何不把那缕神魂赶出灵府?” 公西白凝冷道:“那我也无法可施,不必治了。” 苏厌头也不抬:“不喝,滚。” 她说完,放下汤药,转头就走。 公西白凝有她自己的骄傲,她或许会杀人,但杀人时不会披着医师的青袍。 太苦了。 她狼狈地擦了擦嘴角,撞见梳妆柜上铜镜里自己的模样。 这一次,铜镜里映出的是她惨白消瘦,眸光暗淡的模样,泼洒的汤药顺着桌子的边缘淌在她身上,滚烫得在红裙上印满脏污。 好蠢,太蠢了,蠢得令人发指。 然后是越来越大的笑声,响亮肆意,她捂着眼睛,满身苦涩的汤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而刻薄地嘲笑。 她笑着笑着,又突兀地停下,死死盯着自己的倒影,眼眸里亮起骇人的光亮,缓缓收拢手指,碾碎了手里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