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厌眼里却没有他,只有他身后的白骨。 “我爹爹的尸骸,”苏厌艰难道,启开的唇间溢出洁白的雾气,“就是这么被你们利用的吗!”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张口想说,又说不出来,像是个哑巴,但身形出奇轻快,从密匝交错的鞭影中辗转腾挪,反手“铛铛铛”甩出三枚蝴蝶镖。 反倒是银鞭撕裂了他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惊愕的,也颇为稚嫩的娃娃脸。 “嗤”的一声,漆黑的雾气弥漫,苏厌捂住口鼻,眼神一凝,率先用银鞭紧紧缠绕住螣蛇头骨! 那黑衣人无心恋战,想趁着烟雾抢走头骨,蝴蝶镖如暴雨击打在银鞭上,在雾气中溅出一片飞屑银花,却连一丝缺口都没打出来。 苏厌腿伤,又碍于雾气,看不清他究竟从洞窟里的哪个暗道溜走,暗骂了一声“崽种”,怕是调虎离山,便索性靠在白骨上,不追了。 在熟悉的彻骨严寒中,她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抱住了用银鞭死死捆在身边的、森严巍峨的巨大骷髅。 “……爹爹。” 当年,清虚仙君砍下九首螣蛇的六个头,那六个头的血肉骸骨,蕴含着最纯净强大的妖力,被饥不择食的正派瓜分,又流落到鸿昀长老手里。 血肉早就被反覆提纯,甚至白骨都用锋锐的刀刃切下来喂给囚犯,炮製出最强大的半妖内丹。 苏厌靠在白骨上休息了一会,这里冷得常人难以忍受,但对她而言有些太舒服了,甚至想要蜷缩在爹爹的头骨里睡一会。 这骨哨也是妖王乌九的骨头,只不过是尾巴尖最细的尾骨,而且是他自己咬下来的。 当年深渊里灵气枯竭,血煞魔龙留下的蛋久久不破壳,鬼王和魔君都说,螣蛇和魔龙嘛,有那么一点关系,反正都有鳞片,再说蛇孵蛋还靠谱点,总不能让鬼去孵蛋吧? 他堂堂一个雄性妖王,夜深人静无聊至极,看着那枚有着漂亮猩红花纹的蛋,竟然真的兴起了“孵孵试试”的念头。 他们再强也无法离开无间深渊,但这枚蛋却可以。 这么一孵,就是两百八十多年。 他已经爱了她两百八十多年。 因为苏厌要离开深渊,他操心操得自己都快枯萎了,甚至说出“算了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清虚仙君已经死了何必让宝宝出去白白受苦”这样的话,差点和急眼的赤皇打起来。 “哨声一响,如见本王。归降于我的妖族,都会听从你的号令。” “如果真的打不过清虚仙君,就回深渊来。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想再失去你。” 苏厌心里却没这么想。 …… 如果是清虚仙君的话。 骨哨发出人耳听不到的哨音。 这群小东西是深渊里的金色飞萤,蜇人不痛,但修为低的人必死无疑。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那是,妖王殿下的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