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体罚是莫须有的。” “至于学生的聚餐，我确实参加了，是我考虑不当。但绝对没有收任何一位学生的礼物，这也是造谣。” “是这样的唐女士，关于受贿一事呢我们这边也还在调查，但目前证据链较为完整，审查期间呢，您得配合，需要一定的时间。” 唐言章深吸一口气，自当年父亲入狱后，她已极少感受过愤怒是一种什么情绪，被污蔑，千夫所指的日子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接二连三像连环圈套一样的算计还是让她心寒。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都闹到教育局了。” “小唐啊……我们这边也不好办……上边的意思估计要严查，你也是正好撞枪口了，哎。要我说，这要真是被诬陷的，那真的太有心机了。”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edu4 “…去年年度的职务津贴和岗位工资都要扣了，职位可能也有变动。”主任有些难为情，“聚餐这个盖棺定论了，至于其他的体罚和收礼物，还得等上面调查出结果……” 真是可笑。 “…呃，目前是这样的。还有别的老师参加了吗？” 没必要把其他老师牵扯进来，聚餐本来就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只是被有心人拉去做了文章。 唐言章闭上眼，肩膀耸起又落下，将交接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当她前些天突兀收到校长来电时就觉得不妥，对方约她回校详谈，一进门便是穿着制服的政府行政人员站她身前，将一张张那日毕业聚餐，她与学生相谈甚欢的照片举在跟前。 不仅牵扯了上个学期还没处理的体罚污蔑，连带这次变本加厉的收礼造谣，唐言章清楚，对面就是故意设局并拖延时间。 这十五岁不到的人真的有那么居心叵测吗？ 她喜欢做老师吗，或许确实有那么几个瞬间会对自己选了这个职业产生而后悔，但她从业十几年来，并未有一刻松懈，也未曾愧对过学生。 她的唯一例外。 唐言章猛吸入一口气，在看到自家门前站着的高挑女人时，她甚至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对她心有歉疚从而产生了错觉，就像多年前那日高烧，她拉开家门时看见女孩身影的心情。 “没事吧？” 唐言章开门，邀她进屋。 话音刚落，她就被紧紧拥入怀中，困得她有些呼吸不畅。 唐言章的手虚虚落她身后，隔了一段距离，睫毛轻颤，思忖半晌，还是没有落到实处。 洛珩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悄悄嵌入了她素来平淡无波的心窝。酸涩感自胸腔泛起逐渐上涌，连日来被诬陷被指责，一腔赤忱付诸东流等不为人知的委屈被勾起。 “……傻孩子，你怎么帮我。” 横竖都是死局。 “公司那边不要紧吗？” 像极了小时候拿着满分试卷试探她时的模样。 “来得匆忙，回家住了。” “……还好，就祖父和阿母在，习惯了。” “你不喜欢的话……要不要过来一起住？” 洛珩支起眼睑，稍稍拉开距离，一瞬不瞬看向她柔和盈着笑意的双眸。 也不再是一个人。 “好。” 她泡好一壶茶，安静听完眼前女人来意，转身从罗列的归档文件里寻着唐言章的委托，边止不住叹息。 “唐老师说聚餐那天，她注意到有几个学生好像在偷拍她。很巧，那几个人就是当时和王志远一起的。”洛珩掀开笔记本，插入u盘，“王志远后面怎么样了？” 她们都清楚，这接二连三的算计不像出自一个刺头混混的手笔。 律所很静，一时间只剩下洛珩敲击键盘时发出的弹簧轴音。 纤长的手一顿，洛珩抬起眼眸，望向笑意盈盈的张知婧。 “你忘了呀，我是倩倩的妈妈，她跟我提过你的性取向。”张知婧眨了眨眼，“不用紧张，我不是什么封建古板的人，问这个问题也仅仅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如果冒犯了，就当我没问过。” 张知婧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洛珩，漂亮的女人眼眸淡淡，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小唐老师对你很不一样。”张知婧弯了弯眸子，片刻又幽幽叹了口气，“她不容易，还很年轻的时候遭到了那些事，能长成如今这副坚韧模样，我很佩服。” 见张知婧笑而不语，洛珩抿了抿唇，原本游刃有余的试探一下变得有些被动。她确实想知道唐言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摸不准眼前心思活泛的张知婧是什么意思。 “张律师，林安这个人你认识吗？”洛珩将笔记本转了个角度，“我用了点办法看了下王志远通话记录，发现他跟这个号码联系很频繁。我又查了下归属，发现号主叫林安。” 好耳熟。张知婧收起试探，从方才抽出的档案里翻查，忽然，她双眼睁大，似乎因为过于震惊而深深吸了口气。 “我本科学过这些，绕开权限查个普通人通话记录还是可以的。”洛珩站起身，走到张知婧跟前，“你认识他？” “她不会让我插手这些事的。可是如果没人帮她，到时候上面一盖章罪名成立，连工作都要丢。” “真到那一步了，又有哪个学校会愿意收一个有案底的老师呢。” 聪明的女人。 “……答应了。” “我第一次接到小唐委托是十几年前了，当时她刚出来工作不久，找到我，问我能不能接命案。” “我吓了一跳，寻思着这么聪明优秀一女孩儿怎么会与命案这个词扯上关系。接着问下去我才懂，她当时的丈夫，不仅嫖娼出轨，还骗了她的哥哥嫂子一家人去借贷，利滚利，还不起了，最后导致他们自杀。” 她居然有过这样的过去吗。 “……” “在那个年代，人们法律意识比较淡薄，亲情大于一切。所以她真的承受了很多，远超我们想象。”张知婧将茶杯放下，轻轻握住身侧呼吸极轻，身子僵直冰冷的女孩的手。 “这点，你一定比我清楚。” 张知婧语气一冷。 “……什么时候出来的？” 洛珩的心里忽然有一个猜测，立刻将笔记本关上，起身预备离开。 “图书馆。” “流量大的公共网络。”洛珩言简意赅，绕着圈子打了个哑谜。她弯了弯眼眸，缓缓勾出一个寡淡又薄情的笑意。 张知婧瞬间汗毛倒竖，立刻站起身，语气急切。 “我有分寸。”洛珩垂下眼眸，从包里摸出许久未抽过的烟，叼住烟腹，声音很轻，缥缈得一瞬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