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姐儿跪在龚府外院花厅，惴惴不安，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卖笑女，怎么惹到了当朝首辅这尊大佛。 龚肃羽身着湛蓝白缘鹤敞，头戴东坡巾，面容清癯俊朗，发须一丝不苟，挺拔儒秀，隽雅出尘，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沉穆端肃之气。 要是恩客能长他这样，倒贴钱她也做。 她的这些小心思，得亏龚肃羽听不到，不然话还没问，板子就先上来了。 当即眉头一皱，不悦责问：“你干嘛坐那么远，不过来我身边？” 枝姐儿这才回神，侧头偷瞧这位娇滴滴的夫人。 原来如此！ 温太傅勾搭的少年，肯定和首辅夫人关系匪浅，十有八九是她的兄弟，瞧他那副养尊处优斯文老实的模样，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当宝养大的孩子。 唉……为了点屁股里的甜头，作孽。 首辅只有一个老婆，几十年不纳妾人尽皆知，可这个孕妇瞧着不过十几二十岁，难道他老婆是妖怪，能长生不老？ 枝姐儿被吼了一个机灵，官老爷终于发话了，老婆任性，不和他坐一起，他很不高兴，冷着脸，开口就凶巴巴的。 枝姐儿慌忙低头，小心回话：“大人说的都对，一点儿也没错。” “是，大、大人请问。” 龚肃羽不痛不痒地问了她几个不相干的问题，观察她对答时的神色动作，掌握此人习性后，才终于扯到温湛头上。 “恩客饮酒，你这收钱作陪的妓子为何中途离席？” “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杖，想清楚了再进来说。” “拖出去打！” 这下做实了温湛好男色，龚肃羽面色一沉，显然更生气了。 她撑着脑袋，柔声追问：“你确定那是个小官人？会不会是女儿家穿男子衣裳假扮的？” “……会不会是天生小，还没长足分量？” 这下蓝鹤也不得不死心，丧气地长叹一声。 “那你就说长相，他长得什么模样？” 枝姐儿心道不妙，他们这么问下去，她一旦照实招供，温湛搞太后舅舅的事就藏不住了。虽说与她无关，但温湛前几年还是御史时，对蝶居里的姑娘们都很照顾尊重，待她也客气，在楼里口碑极佳，要她作证害他，她是不愿意的。 果然来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前方的龚阁老，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若……若硬要说像谁，那还是……还是像……像大人多些。” “？？？” 她做戏撒谎，过于紧张，百密一疏，忘记首辅是没兄弟，但人家有儿子啊。 “他一定是照着忱儿的模样，搜罗来的小倌！忱儿一门心思要离京去地方，说不定就是为了躲开他！这两只畜生在滇南绝对没干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