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龚大人一到州衙,安顿好家当仆役,第一件事自然是陪老婆回门,去总督府拜见岳家。 岳父是个清癯和蔼的小老头,笑眯眯捋胡须的模样像个神仙土地公,岳母是个中年美妇,身型颀长英气逼人,人白得像团雪,两人连声召唤女婿免礼,客气得不得了。 果然,奶鹞扑进母亲怀里,嘤嘤诉说思亲之情,哭得梨花带雨,嫂嫂们都来哄她,哥哥们五六只手替她擦眼泪,一家子围着她转,曲老头也心疼女儿,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最外边踮脚张望。 龚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老婆撒娇,心里盘算只要在她的地盘降服她,让她断了靠娘家翻身的念头,这辈子就只好俯首帖耳,乖乖任他欺负了。 “是,小婿听凭父亲吩咐。” 家里人看龚忱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哥哥们自然为妹妹高兴,几个嫂嫂则打趣小姑,说她家书中说丈夫长得怎么怎么好看,大家原本不全信,此刻一瞧,竟是真的,怪不得她每次写信都要把丈夫夸得天花乱坠。 “我才没夸你呢,嫂嫂们不许胡说!”曲鹞小脸晕红,狠狠白了龚忱一眼。 “干嘛?” “……” 岳母瞧小两口打情骂俏,黏黏糊糊的,乐得眉开眼笑,从乳母手里抱过外孙,给他套上个长命金锁,又收了舅舅舅妈们一圈贺礼,小小骢虽认生,却瘪着嘴巴不敢吭声,眼睛巴巴地盯着爹娘求救。 到了饭桌上,千杯不醉的龚忱陪岳父兄长们豪饮,毫不扭捏推辞,十足讨人喜欢。 “老头子江南出身,讲究冲淡风雅,在他面前谁敢大口喝酒?他自己酒量不行,还不许别人喝得比他多,大家都是没办法,装的。鹞鹞别担心,我酒量随我娘,掉酒缸里也没事,你看你夫君何时醉过?” 傻鹞疼他疼得紧,龚忱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去给岳父斟酒,满嘴花言巧语,不是夸大舅子们打仗英勇神武,就是称赞老婆持家能干,孝顺公婆。 饭后兄嫂们各自归家,曲鹞带儿子到母亲房中晤叙别情,龚忱跟着岳父去书房谈正事,首当其冲要禀告的,便是当下朝局。 “是,温湛奉先帝遗诏辅佐太后摄政,家父已将内阁政务悉数交予他了。” 龚忱想了想,岳父是地方大员,坐镇三边,位高权重,但朝局动荡,还是会影响到他。 “父亲,温湛此人,品性清正,为官谦兢,处事圆融不失仁厚,家父提携他既是惜才,亦是看重他的人品。最最要紧的是,他是太后倚仗的人,在朝中地位无人能撼动。他与小婿亦师亦友,我来固原赴任,本就是为了替他办事。” 曲老微微一笑,静等下文。 岳父拐弯抹角的,也是只老狐狸,龚忱“哈哈”一笑,老老实实将他来此的任务交代清楚。 曲部堂听完脑袋瓜子“嗡嗡”的,自来搞革新的就没几个有好下场,何况这是从所有士绅官宦口中争食,要他们自己收自己的税,简直痴人说梦。 只是同朝为官数十载,心系天下百姓,亲家公的志向他何尝不懂。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有老夫在,你尽管放手去办。甘宁官场贪腐之气由来已久,我正在抓他们的亏空,你就任后随我一起去见见这些人,心里也好有个底。” “无妨。据说温湛好男风,养娈童,你却说他品性清正,但愿没看走眼才好。” “谁说温湛好男风的?他一穷二白,哪里来钱养娈童?” “……” 难道是宫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