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反复回思?田姬在床头守着她,她靠在枕上,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星垂平野,明月皎然,很像刘枢来看她那天的夜空。半晌,她道:ldquo除了报仇,我这些年从未想过其他事。rdquoldquo如今大仇得报,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rdquo她看向田姬,问道:ldquo我们处心积虑筹谋了九年,终于真的做到了,你说,是不是值得高兴?rdquo田姬点头,郦壬臣也点点头,但眼神却流露出疲惫的哀伤,ldquo是啊,我们应该高兴,可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我怎么会觉得如此空虚,如此惘然。rdquoldquo主人helliphelliprdquo郦壬臣眼中一闪而过的破碎令田姬揪心。郦壬臣垂下眼,ldquo我们的母亲、父亲永远回不来了,我们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吗?rdquo在复仇成功以前,郦壬臣从未想过以后;在报仇雪恨后,她还是依然看不见自己的ldquo以后rdquo。那就像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一派空洞,没有方向。ldquo世人都说我绝顶聪明,但我的前半生,竟过成了一场空。田姬,我应该算天下最笨的人吧,是不是?rdquo她苦涩的闭上了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ldquo位高权重,光耀门楣helliphellip没有了在乎的亲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rdquohelliphellip第101章 春雨春雨春祭后, 又是一次大朝会,王庭里那些不听话的臣子已经被刘枢驯化的七七八八,这个朝廷越来越按照她的意志办事了。但还是没有郦壬臣的身影, 如此大的朝会,身为新任相国的郦壬臣竟然连续几次不来参加,看来是真的不想要这份仕途了。刘枢的脾气却反常的宽容, 她只是笑叹一下,感慨道:ldquo朝廷没有郦卿,竟如空无一人一般啊。rdquo其他臣子听到这一句, 非但不敢生气,也只能诺诺附和。亲政后的汉王虽然行政风格大变,但那股乖张的性情还是没变啊。况且, 他们当中也确实没有人能比郦壬臣办事更高效,更有能耐, 更足智多谋。过几日,喜鹊报春,冰雪消融,朝廷拟定新一批的侯爵封号, 要呈报宗庙, 录入档案,就差郦相国的列侯名号还没定下来,宗正司拿不准,再次请示汉王。ldquo寡人赐给郦相的相国府,她搬进去了吗?rdquo闻喜道:ldquo还没有。rdquoldquo那寡人下达的敕书呢?rdquoldquo相国大夫告病,还未及回复。rdquo刘枢苦笑, 默默自语道:ldquo郦卿啊郦卿,你的事了了, 便再也起不来了么?连我也不管了吗?rdquoldquo拿笔墨帛书来。rdquo刘枢突然命道:ldquo她既然不答,寡人就给她个爵号。rdquo当天晌午,一封汉王亲笔题名的帛书被送到了郦壬臣的院子门口。郦壬臣只好迎旨,展开一看,上书三个大字mdashmdash长宁侯。郦壬臣身子一晃,天旋地转,那熟悉的淡黄色的帛书在她手里不住颤抖。长宁侯helliphellip归氏长宁侯,那是她的家族曾被削去的爵号!而刘枢要将这个爵号重新还给她。刘枢就这样干干脆脆的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郦壬臣: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可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郦壬臣的脑子被这三个字刺的阵阵发懵,心里诧异,又涌出了酸楚,原来王上早就知道她是谁了么?从什么时候起呢?她掩盖的这么好,谁都没有认出她来,连儿时见过面的符韬都没认出来,为什么从未见过面的刘枢能认出来呢?这本来是郦壬臣打算掩藏一辈子的秘密。ldquo主人。rdquo田姬扶住摇摇欲坠的郦壬臣,ldquo您helliphellip您是不是要去见王上了呢?rdquoldquo让我想想helliphelliprdquo送帛书的闻喜这时说话了:ldquo郦大夫,老奴恳请您见一见王上。rdquo郦壬臣和田姬都看向他。这个一直以来严格执行王宫意志,从不多吐一个字,活得像计时滴漏一样分毫不差的王宫大侍长,竟破天荒的表露了自己的私人情绪:ldquo算老奴的恳求吧,请您去看看王上。rdquo闻喜嗓音染上一层难过,ldquo王上的咳疾今岁老不好,总说helliphellip汉王宫太冷了。rdquo郦壬臣一怔,手里的绢帛悄然滑落,被草地上的残雪沾湿一角。汉王宫太冷了啊helliphellip很多年前,那人就爱在她们秘密往来的信笺里这么写。一瞬间,无数被郦壬臣刻意隐藏的记忆汹涌而至,塞满脑海。mdash汉王宫太冷了helliphellip母亲和祖母都不在了,还有谁能陪着寡人呢?mdash汉王宫太冷了helliphellip青霁可以来陪寡人吗?mdash汉王宫太冷了helliphellip但是他们说这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要寡人一辈子呆在这,寡人才不信,这里要真那么好,寡人怎么会早早没了父亲、母亲、祖母?helliphellip那是她们最天真烂漫的年纪,拥有两颗最纯洁赤诚的心。郦壬臣弯腰捡起了被雪水沾湿的帛书,像从前那样仔仔细细收好。* * *翌日晚上,郦壬臣的身影出现在了王宫门口,她没有带随从,也不乘车,独身一人,穿着件春季的朝服,迈上护城河的木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