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一通赞许,又挥挥手,赏赐了这个匠人好些布匹和酒肉,便走开了,石匠呆呆地杵在地上,仿佛还在梦里。路过木匠的地盘,刘枢又问起橇车的事情,郦壬臣便找来班氏女子为她解答,刘枢又笑呵呵的直接赏了班氏小女一个功曹吏员的职位;路过水曹附近,刘枢又兴致勃勃地听起了水利开挖的事情,同样也留下丰厚的赏赐;路过夯土堤坝,她自然也不放过筑坝填土的道理知识。一群人就这么跟在刘枢后面,一路走,一路问,刘枢像个散财童子似的,一路赏赐过去,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那是全然不同于面对群臣时候的冷若冰霜的。很少有沣都的贵人们会对这些下层黔首的活计手艺感兴趣,但刘枢似乎乐此不疲,她带着一种年轻人特别的求知欲了解这一切。所过之处,都激起了一波不大不小的涟漪,百姓们有时会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那一群珠光宝气的人物在泥泞中挑着路走。最后,他们走到堤坝的最高处,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水利工事的全景,一眼望去都是热气腾腾的忙碌场面:力役们带劲的挑着装满黄土的担子来来往往;石匠们卖力的砌墙;泥匠们搅和着大桶里的灰浆;木匠们哐当哐当捶打着木桩;铁匠们粗壮的胳膊挥着铁锤,加高炉火,弄出很响的声音;小孩子们跑来跑去传递信息,老人们为壮工送上淡盐水helliphellip郦壬臣便在这时展开了水利地图,指点着远处为汉王讲解这次工事的原理和起到的作用,并告诉诸位从沣都来的大夫们,一旦完工,这将是一个能够永久解决望都河下游春汛水患的工事。刘枢站在高地上,听着,看着,鼻腔里闻着灰土的气息,脚踏着这片踏实的泥土地,她感受着这一切,许久不语,眼中有一抹郦壬臣看不懂的感慨之色。ldquo这一切都是郦卿到来后才起的变化吧。rdquo刘枢缓缓道,ldquo寡人念着,这条新的河渠,便叫郦河吧。rdquo郦壬臣惊讶之余也只能跪拜谢恩,史官们默默记下了这一切。随后刘枢又顺手将带来的几千车粮食和上万贯铜币全都赐予了彭城。刘枢眼中的感慨之色不变,下达这些命令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去看郦壬臣,因为她好像第一次尝到了做君王的意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下方的黔首们身上,喃喃道:ldquo是你让寡人明白,拥有这样的百姓是寡人莫大的骄傲。rdquo第70章 相国二试郦壬臣相国二试郦壬臣深夜, 空气中还浮动着庆功宴后的酒气,所有人都酣然入睡,好像打了一场大胜仗。相国临时住处的灯却一直亮着, 等郦壬臣忙过一切赶来的时候,甚至还要排队,早就有很多人在她之前来了。这毕竟是无数人渴望偷偷巴结的高氏相国啊, 郦壬臣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她表现的像个虔诚的门客那样,焦急的等在门外,一个时辰后, 终于轮到她了。ldquo相国大夫一路辛苦!rdquo她神色局促的坐在窄室里,奉承道:ldquo下官已经安排驿站连夜修缮,明日一定为您安排一间宽敞的别馆。rdquo彭城的条件实在落后, 唯一一座还算舒适的院子已经给汉王用了,按照礼制, 相国和其他大夫们只能去住简陋的小屋。高傒坐在麦草铺就的坐垫上,打量着郦壬臣唯唯诺诺的举止,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笑道:ldquo想不到短短三月不见, 郦大夫竟做出这么一桩大事来, 叫老夫刮目相看呢。rdquoldquo哪里,都是相国大夫安排的好。rdquo郦壬臣垂下头,ldquo您说只要小臣在王上身边呆稳了便会考虑启用小臣,小臣可是听进去了。rdquoldquo哦?是这样吗?rdquo高傒皮笑肉不笑的说:ldquo以今日所见,王上确实很满意你,怎么样?圣宠殊荣, 很快意吧?rdquo郦壬臣听出了画外音,就道:ldquo正本溯源, 这都是相国赐予的机会,若没有相国,小臣此时还不知在何处落魄呢。rdquo她从袖中取出一叠竹简,双手呈上,ldquo小臣愿献上一份薄礼,以谢相国。rdquo巴结就巴结,竟然还想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郦壬臣自己都为出口的话感到不齿,但她明白,高傒就好这口。送礼是个大学问,有些人就喜欢别人直直白白的送,有些人则喜欢把它包装成等价交换。以高傒的性情,你直接送礼给他恐怕他还会担心欠你一个人情呢,所以,聪明的方式是将送礼送的像ldquo还礼rdquo一样,彻底让对方心安理得,没有后顾之忧。其次就是送的礼能不能送到对方心坎上去了,高傒这一晚上已经拒绝了太多的金银珠宝,那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送礼人愚蠢的凭证,不仅不会增加好感,反而会打破他苦心经营的ldquo节俭朴素rdquo的光辉形象。他慢慢悠悠展开郦壬臣给她的竹简,一片一片翻过去,这是一封名单,里面记载着彭城所有士大夫和吏员的名字,以及临近几个城池高官首脑们的名字,在名字的后面,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性情、喜好、为人特征、社交圈子、站队情况。三个月,足够心细如发的郦壬臣对他们有全面的了解。可是这些信息有什么用处?堂堂相国干嘛要去了解这些基层官员的喜怒哀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