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下起了雨雪,冰冷的雨夹雪敲打着车框。刘枢掀开竹窗去看,刺骨的风吹进来。这样恶劣的风雪,也不知那郦壬臣要怎样回去呢?君王在犹豫。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像郦壬臣那般胸有丘壑的有识之士,真的就心甘情愿去做高氏的门客吗?以高傒的心胸,能驾驭住她那样的人才吗?为王者,有时候遇见千里马的机会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ldquo停车!rdquo她大喊道。车子急急忙忙停了下来。闻喜瞧着她的脸色,关切道:ldquo王上,您有什么吩咐?rdquo刘枢似是没听见他的询问一样,自言自语着:ldquo如此人才,相国能用,寡人为何就不能用呢?!rdquo思量一瞬,她猛一拍几案,大声道:ldquo寡人亦能用之!rdquo她豁然站起,果断命令:ldquo闻喜,取笔墨来拟旨。rdquohelliphellip湿哒哒的雨夹雪越来越大,郦壬臣的衣袍都湿透了,朝着棂星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走着。她走的很慢,似乎根本不在意雨雪的滂沱。反正这下都完了,直觐失败,汉王没有理会她,高傒也便不会用她。她仿佛听到多日前高傒那句冰冷的指令响在耳畔:ldquo去直觐吧,老夫很好奇,油盐不进的王上是不是也能被你打动呢?rdquo多么讽刺啊!郦壬臣无声苦笑,冰冷的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她似乎没了任何力气。再想想,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办法能爬起来呢?有没有呢?有没有呢?即使是天纵英才,此时也脑中一片空白。忽然,远处,有马蹄声,越来越近。王宫里怎么会有马蹄声呢?这不合规矩。应该是幻觉吧。郦壬臣再走几步,那马蹄声却越发震耳欲聋。郦壬臣停了下来,正纳闷着helliphellip王宫卫尉令高亢洪亮的吼声盖过了马蹄声,穿透雪幕,随寒风入耳:ldquo王命急宣!!mdashmdash王命急宣!!mdashmdashrdquo郦壬臣猛地回身,就在她即将走出宫门的时候,卫尉令终于追上了她,翻身下马,抖开一方汉王亲自写就的帛书。ldquo齐国士人郦壬臣听命!rdquo郦壬臣叩拜。卫尉令大声朗读起来,字字铿锵:ldquo王上敕命,番番良士,旅力既愆。齐国稷下之士郦壬臣直觐有功,深慰寡人之心。授之客卿,以彰其德。此命即下,使明知寡人之意!rdquo世界都静止了,仿佛连风雪都停驻了,郦壬臣的心缓缓地,缓缓地,安放下去。ldquo臣,郦壬臣,谢王上!rdquo第60章 檀弓(二更)檀弓(二更)正了正进贤冠, 理了理玉带钩,取下佩剑,脱下靴履, 郦壬臣随在群臣队伍的最后,趋行进入桂枝殿,按部就班的参加每日的王政议事。自她被授予客卿转眼已过月余, 温泉行宫的日子平淡又无聊,但也不是无事可做,反正以她现在的位置, 也做不了太多。在汉国,客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身份,类似于王庭的顾问, 既没有位阶,也没有实权, 它只是一个游离在官制体系之外的荣誉称号。毕竟现在汉王手中权能有限,无法任免实权官员,能授予她客卿的身份,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这个位置, 含金量也许不高,人情味却是十足的。无论怎么说,郦壬臣总算是堂堂正正迈入汉国大夫之列了。近些日子不再下雪,天气已呈现回暖的趋势,而积雪还没有融化,郦壬臣每次都坐在在末尾的位置听政, 挨着门口,仍旧觉着冷飕飕的。进了正殿, 四列卿大夫依次坐下,桂枝殿里鸦雀无声,他们都在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汉王,而另一个则是相国高傒。这时殿外就响起了郦壬臣最讨厌的传报声,小宦官扯着嗓子喊道:ldquo相国宰冢永信侯高傒到!rdquo群臣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每日都要循环一遍的传报声还在继续:ldquo王廷特赦相国: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mdashmdashrdquo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高傒穿着朝靴,带着长剑,不停不趋,直接跨进殿门来,群臣作揖相迎。这便是总理百揆的相国,他享受这样的特权,已有十年之久。高傒昂首挺胸的从众臣中间走过,路过郦壬臣位子的时候,略微停了一下,投去一瞥目光,郦壬臣自然表现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自直觐之后,现在的郦壬臣已经算是通过了高傒的第一重考验,正式成为了他心里的秘密门客。隔三岔五的,她还得偷偷摸摸去相国那里汇报情况。高傒走到最前面的位置落座,瞟了眼空空的王位,而后笑谈道:ldquo王上今日恐怕又起晚了,来迟了。rdquo也只有他一人敢在这种场合谈笑自如,其余众臣只有纷纷ldquo唯唯rdquo附和,不敢乱说。又一会儿,汉王也来了,众臣叩拜山呼,唯有高傒端坐首座,不拜不名。如此这般的场景几乎每日都要重现一遍,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唯一不同的是每日殿会的内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