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莹奔到近处，与她们并缕而行, 喘气道：ldquo可叫我一路好追，你们也太快啦, 再走两日，就快到雍城门下了。rdquo马车慢慢停下，王莹抖抖棉袄上的积雪，钻进车厢去, 厢内只有一小盆炭火燃着, 厢板也不牢实，四处走风，不大暖和。王莹一身寒气拱进来，有点不好意思，要再出去，郦壬臣笑了笑拉她坐下, ldquo米晶大夫想是算岔了，此处距雍城尚有三百里, 恐怕还要旬日方到，怎么说两日呢？rdquoldquo没有算岔。rdquo王莹道：ldquo你这匹马老迈，赶路迟缓，何不用在下的快马？rdquo惊掀帐去看，果然是一匹快马停在车旁，他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换马嚼子。郦壬臣瞧瞧那匹马，又瞧瞧王莹身上这绸布的斗篷，想来王莹在家乡也该是有些家底的士族出身。她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ldquo米晶大夫为何不走察举之道？非要琢磨偏门？rdquo王莹笑道：ldquo郦大夫果真明察秋毫。可惜在下早已不是什么士族之女了，王氏破败多年，已无力为在下谋察举之道。rdquo郦壬臣点点头，了然。士族兴衰起伏也是常有的事。只听王莹又道：ldquo说来也巧，在下的大伯，还曾做过雍城城宰呢，但从那以后，王氏士族便再未有人做过城宰大夫以上的职位了。rdquo郦壬臣目光微凝，做过雍城城宰的王氏士族？模模糊糊的幼年记忆从她脑海中晃了一晃，有点印象，难不成就是那位每年正旦都提着鲈鱼来拜会家父的卿士？不确定，再问问，郦壬臣道：ldquo敢问令伯讳字？rdquo王莹道：ldquo大伯名王邕，字伯喈。四十岁升雍城宰，五十五岁病免归乡。rdquo说完王莹又摇了摇头，失笑道：ldquo都过去了，不谈也罢。rdquo毕竟，当年那件归氏ldquo谋逆案rdquo牵连甚广，就算王邕只是个远在雍城的城宰，因为与归氏有交往，也受到了贬谪的牵连。王莹的心里始终不明白，政绩出色又位高权重的归婴大夫，何必谋反呢？王莹毫无波动的讲完这些，郦壬臣却平静不下来了。果然是那一位！曾经，每年都去拜会归婴的大夫成千上万，一个小城宰并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郦壬臣之所以会记得王邕这号人，只因为父亲有一次笑着提起，有个名王邕的雍城宰，性情爽朗，每年正旦都会送来两挂鲈鱼，十几年都不变的，人人引以为笑谈，她这才有印象。惊掀帘进来报：ldquo夫子，马车换好了。rdquo好巧不巧，王莹的出身，果然就是王邕一脉的。郦壬臣轻吁一口气，ldquo好，我们启程吧。rdquo接下来的两日，快马拉着破车飞驰在雪原之上，速度是够快，可也把车厢内的四人颠簸惨了，待临近雍城的时候，郦壬臣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雍城位于沣都之西，雍水北岸，乃汉国先祖发迹之地，有东、西、南、北四垣，城池完备，仓廪休整，保留着完好的祭祀天地的场所，城内设甘泉行宫，常年被视为汉国的副都。四人马车走到雍城外围的时候，却无法进入，因为雍城外堆满了人。这些人有的是军士，有的是黔首，有的是士人，可谓人山人海，铺满了城外的雪地。这阵仗可把王莹吓了一跳，ldquo怎么回事？rdquo郦壬臣下车来看，说道：ldquo应该是王驾还未抵达，城中人欲迎王上入城，提前在此排练等候。rdquo王莹兴奋起来，ldquo这么说helliphellip王上还没到？我们竟然提前到了？rdquo郦壬臣无奈苦笑，ldquo王上出行，总不会也坐我们那般颠簸如风的车马的。rdquo王莹想了想这两日快被颠碎的骨头，想想也是，她点点头，看看天色，说：ldquo暮色将至，王驾莫非要夜里入城？rdquoldquo不会。rdquo郦壬臣道：ldquo汉制曰，lsquo王车出行，独行驰道，朝发夕宿。rsquo他们夜里是不会赶路的，最早也要明日。rdquo王驾出行，须得行驶在专属的驰道上，而不是像寻常百姓那样走官道，并且只能白天缓缓行路，夜晚休息，这是祖制。惊跑去城门边的人群里打听了一番，果然得到王驾明日白天才抵达的消息。王莹不可思议的看着郦壬臣，ldquo郦大夫怎么会对汉国礼制如此熟悉？真乃神人啊。rdquoldquo咳helliphellip呃helliphellip来汉国前，在下总要做好功课不是？rdquo郦壬臣转过身去，眺望远处的人群，ldquo他们看起来是在提前排布阵型，以免明日接驾时人群混乱。rdquo果如她所言，人群排布一会儿，天黑前便都回到城中去了。ldquo这些人，明日都会来吗？这么大冷天的。rdquo王莹纳闷道。郦壬臣瞧她一眼，笑道：ldquo恐怕会更多呢。rdquohelliphellip次日黎明，雍城，这座汉国最古老的城，也是汉国曾经最辉煌的城，更是汉国最忠心耿耿的城，是历任汉国君王晚年都会来颐养天年的城。几乎每一代汉国先王的遗命都从这座城发出，在这座城背后五百里远的雍山脚下，有一片广袤的雍阳原，安息着数十位先王的英魂。太阳刚冒出地平线一点，郦壬臣四人从破马车上醒来，望见雍城外已有了不少人，人群陆陆续续的出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