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惑道:ldquo白乙丙要用钱干什么呢?rdquo卓寮冷笑道:ldquo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觉得是他生意上一时周转不开,遇到了急难。rdquo她忽然放低了声音,道:ldquo说起来,这事还算颇为敏感,我不好说破,我只能告诉您,他借钱的那一年,正是二十五年前的盛夏。rdquo她讲完后,就不再吭气了,她相信以郦壬臣的聪慧,肯定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二十五年前的盛夏helliphellip郦壬臣开始思考。那一年的盛夏,正好是上上一代汉王mdashmdash如今汉王的先祖父mdashmdash薨逝的时候;那一年的盛夏,也便是远在郑国为质的汉国长公子mdashmdash如今汉王的先父mdashmdash携家眷潜逃回汉国,继承王位的时候;那一年的盛夏,郑国的高傒也随汉国长公子去到了沣都,长公子继位后,高傒很快被委以重任,成了长公子最宠信的人物,也成了汉王庭举足轻重的大夫helliphellip这些念头在郦壬臣的脑中呼啸而过,她一瞬间面色如土。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一切。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无误,她压抑着颤抖的嗓音,小声问:ldquo您的意思是,他借走您的钱财,是为了快速打通某些关系* ,然后资助helliphelliprdquoldquo嘘helliphelliprdquo卓寮把一根食指放在唇边,打断了她,这表明她的推测分毫不差。于是郦壬臣只能在心里说出后半句:白乙丙全力资助了当时孤独无依的汉国长公子,逃出郑国,进入汉界,抵达沣都,登上王位!在这个时代,国与国之间的消息传递通常都很慢,所以,谁先一步掌握信息,谁就拥有了主动权。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高傒是如何比旁人提前了一点点听到了汉国丧事的风声,又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劝动了汉国长公子去汉国搏一把,又如何悄悄打通了曲沃城和郑国边界的关系网,让他们顺利通过helliphellip操办疏通这些事情,他一定花掉了数不清的钱。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白乙丙终归是赌赢了,作为一个商人,他这回赢的盆满钵满。卓寮的语气尽是鄙夷:ldquo从那以后,他便换了个听起来像贵族的名字,还装模做样的穿上了士大夫的朝服,他还掩盖起自己曾经商贾的身份,拒不承认自己低贱的过往和渺小的出身。rdquo卓寮道:ldquo我并非瞧不起做士大夫的,我只是瞧不起那些过河拆桥的小人!rdquo她的话语掷地有声:ldquo难道做商贾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吗?难道出身低微一定要极力掩盖吗?难道为了显贵就能毫不留情的将推心置腹的朋友弃如敝履吗?我卓寮最瞧不起的便是这样的人!rdquo郦壬臣为她感到同情,小声道:ldquo那段时间,您一定很难熬。rdquoldquo那当然难熬了。他拿走我一半的资财不还,仅仅半年,我的生意就濒临破产,我几乎是花了十年才缓过这一口气来!rdquo卓寮哼道:ldquo不过我是谁?我可没那么容易倒,照我们生意场的话来说,我这样性情的女人,哪怕从头再来,也绝不会一蹶不振。而像白乙丙那厮,定不会得意太久!rdquo郦壬臣苦笑道:ldquo但他却得意了二十多年。rdquoldquo哼,怕什么,古话说,三十年气运一变,他久不了的!rdquo卓寮爽然道。这话无形中鼓舞了郦壬臣,她觉得卓寮有一种叫人敬服的乐观精神,这种风采和魅力,会叫许多人折服的。卓寮收了钩,将最后一条鱼抛进木桶里,ldquo本来是想通过垂钓来镇定心神,没料到又将往事给勾了起来。也罢,这些话我从未对旁人讲过,今日说给少卿听听,一吐为快,心里竟觉得舒坦多了。rdquo她又数了数自己桶里的鱼,ldquo二十六条。拿几条今晚去炖汤吧。rdquo她捡出几条肥硕的鱼儿,然后又哗啦啦的将剩下的鱼全部倒回池塘里。郦壬臣想着,她之所以对自己畅所欲言,除去情不自禁的缘由外,大概还因为自己马上将要离开郑国了,不会再回来。所以对自己说什么,风险都不大。况且,卓寮还想要听到郦壬臣的建言呢。郦壬臣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那么无论如何也该叫卓寮听到想听的东西了。她也学着卓寮的样子,留下几条肥美的鲤鱼在桶里,将剩下的又倒回池水里。第41章 伯夫人伯夫人两天后的上午, 郦壬臣便被领到了郑宫门口,宫中的侍者干脆利落的告知她觐见被安排在午时前后。郦壬臣再一次感受到卓寮在郑国权势之强大。商贾之人竟然可以毫不顾忌的直接参政,这样的政体哪怕在开放包容的齐国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 卓寮这日还有别的要事处理,并没有陪她去郑宫里。她踏上了一段汉白玉凿刻的金水桥,密密麻麻的宫殿群便涌入她眼中。郑宫面积不大, 建筑也并不很高,但花样繁多,形形色色, 沿着宫道排列,真可谓ldquo五步一楼,十步一阁rdquo, 个个造型精巧,耗资靡费, 连那高处用不到的房檐缝隙,也描绘着五彩的金漆,悬挂着荧荧发光的绸布,叫人炫目。空气中似乎流淌着名贵香料的味道, 惹人迷醉, 极目望去,似乎能看见晨光下升腾而起的梦幻般的烟雾,侧耳去听,甚至能听到宫中美人传来银铃般的娇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