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任性胡为了!他们朝上看了一眼,和上面目光相交的一刻,却又都纷纷低下了头,他们发觉,汉王年纪虽然幼小,样貌虽然稚嫩,但当她面无表情的生气的时候,却令人感到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不怒自威,凛然难犯,叫人不敢再与之对视第二眼。侍讲大夫们什么也没再说,各自卷起案前的竹简,朝上拜了四拜,悉悉索索退出去,伴随着腰间叮叮当当一阵杂乱的玉佩撞击声,消失在昭阳殿的大门口。汉王的余光扫到站在自己侧后方的闻喜,突然想起方才下辇时他的进言,便又开口道:ldquo归卿留下。rdquo第8章 赐食(一更)赐食(一更)让刘枢感到厌烦的一群人终于统统退了出去,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少年人忘性大,没过一会儿,不愉快的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此时铜壶滴漏显示刚进入巳时,昭阳殿里,阶下只有归灿一人坐着。刘枢笑一笑,道:ldquo寡人今日还有几件事欲请教归卿。rdquo归灿直起身,ldquo王上请讲。rdquo刘枢道:ldquo这第一件,便是寡人方才所问之事。归卿以为,上古之时,可有天子乎?rdquo归灿斟酌半晌,道:ldquo如方才范大夫所言,上古之史实,十不存一,今人确不敢妄议。然,据已有《表》、《志》推之,上古之神王圣贤能教化天下,牧万国,盖以天子分封制之,王上所猜,亦无可非议,大有道理。rdquo刘枢满意的点点头,这话虽然和范黎说的出入不大,但听起来舒心多了。她想了想,又问:ldquo寡人听闻,天子之国乃万乘之师,凡为王国,皆千乘之国,公国,皆八百乘之国,伯国六百乘,侯国则更少。若helliphellip汉国扩军于万乘,可为天子乎?rdquo这个问题着实令归灿哭笑不得,ldquo为天子rdquo岂是这么容易的事?况且,汉国的国库里又哪里有充足的军饷扩军于万乘呢?以汉国的土地和人口,又如何能供养万乘之军呢?十四岁的小汉王一点经济账不会算,也没有军事常识,对汉国的农业货殖状况更是一窍不通,实在是小孩子异想天开才问出来的话。归灿又是好笑,又是担忧,沉吟片刻道:ldquo回王上,天子之道,盖有神皇之德,天帝之威,万民所仰,众望所归,其非军力可以比量。当今天下,已有千年分崩离析,九国各自为政,人心不古,世态变迁,早不似千年前矣,何来天子乎?还望王上诚意治政,广修圣德,此大汉臣民之福也。rdquo刘枢问:ldquo修德至圣,才可为天子吗?rdquo归灿不假思索答道:ldquo自然。rdquo这是归灿父亲从小便反复教导他的事情,也是归氏立族之本,归氏坦坦荡荡立足百年,在归灿的思想体系中,似乎一个人遭遇的大多数难题,都可以靠修德来解决,推而广之,一个国家遇到的难题,也大都可以靠ldquo仁政rdquo来解决。岂知刘枢天生就对这些虚头八脑事情不感兴趣。她一听他说ldquo修德rdquo,就知道又是老掉牙的劝谏调子了,甚觉无趣,便随口应道:ldquo寡人知之矣。rdquo她又换了个话题,问:ldquo昨日归卿讲到《凯风》一节,今日可有新教?rdquo归灿想了想,还是决定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得罪高氏,他道:ldquo回王上,臣认为以王上天资,已无需着意于《诗》之本意,而在于《诗》之用也,此所谓圣人所云lsquo不学《诗》,无以言rsquo。rdquo刘枢不以为意道:ldquo《诗》之用,无非丰富文藻,兼察民俗,更有何所用?rdquo归灿笑道:ldquo请容小臣禀之,lsquo《诗》乃辞令之关纽,政论之机要也!rsquo可不单单用来丰富文藻。rdquoldquo哦?rdquo刘枢来了兴趣,ldquo何出此言?rdquo归灿道:ldquo试举一例,昔日,齐鲁相争,鲁自知不敌,便遣执政大夫叔孙鸠出使于郑,欲借兵助鲁国一臂之力。然郑国以先君丧期未满为由,回绝鲁使。叔孙鸠便私下会见郑国将军,借机吟诵《诗middot祈父》一节首句。王上可知此段外交辞论,用意何在?rdquo汉王道:ldquo《祈父》一节,寡人知之,谓lsquo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rsquo祈父乃边境将军, 此诗意为,为何把将军的忧患转给了士卒?害得士卒无处可住。这诗是表达士卒对祈父失职的怨恨,哀士卒之多艰罢了。rdquo汉王说完,疑惑道:ldquo寡人不解,此诗与鲁国大夫何干?为何要吟诵给郑国大夫听?rdquo归灿道:ldquo王上博闻强识,所说丝毫不错。但此诗用在此处,可不是只用本意,还要用引申意,那鲁国大夫旨在含沙射影,责怪郑国将军不顾兄弟之国情谊,任由他国肆意蹂躏,其意可谓尖锐!rdquoldquo哦!rdquo刘枢想了想,觉得蛮有意思,又问:ldquo那他为何不直接指出?rdquo归灿道:ldquo两国邦交,和气为上,哪怕是不满之情,鲁国大夫也不便直接指出,恐伤对方颜面,而是借诗言意,雅言雅行,既缓和两国颜面,又痛责郑国软弱。敢问王上,若您为郑国将军,听到鲁使此诗,又该如何应答方妥?rdquo汉王思量了一会儿,停顿的时间比以往都漫长,然后答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