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一会儿,一个女声传出:“喂,龙哥现在不方便,你有什么事我跟他说。” 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看来,这事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你还有多久?”他问。 谭啸龙睁开眼睛,咬牙欠起身,看见自己腹股沟上方的青筋凸起,皮肤红了一大片。 谭啸龙仔细打量着,脸上逐渐有了笑意。他克制着兴奋和得意,自嘲地说: 专属 原来如此,谭啸龙想,他十八岁纹身时可没人科普过这种知识。那时候,他们几个人在街头花一百五十块钱各纹了一个唬人的图案——他的是龙,弟弟的当然是虎。好像没用麻醉药;如果有的话,也肯定没起作用,他记得他们龇牙咧嘴地接受操作后,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纹身走街串巷,撸起袖子招摇过市,也下了老街深处那个澡堂。他马上感受到了人群中会传染的无声恐惧,不需要他开口,他一个眼神,那些人从池子里散去,对他敬而远之。这效果充分满足了他对纹身的想象。那一百五十块钱花得很值。 谭啸龙确信,自己一直都是个很酷的人,不管人们怎么看待纹身或是他。夏天的时候在某些场合,他还是会穿长袖遮挡。不过弟弟谭啸虎就洗掉了纹身,他现在也是经常出入官邸的座上宾,他和领导干部处成朋友不在话下,但他也要注意不能让人家的女眷看见了心生嫌恶,回头吹吹风,把他精心塑造的形象吹掉半边。 但他要不动声色静候她发现。这段时间为了遵医嘱,呵护根基尚未稳定的幼苗,谭啸龙一直苦苦地坚守阵地,和她保持着温情而不刺激的身体接触。她都好些天没有见过脱光光的他了。他不再裸睡,只是挨着她,和衣而睡。 等她发现他身上戳上了她的姓名的时候,这纹身估计也结完疤脱完皮焕然一新了。她以前抚摸着他身上那个支离破碎的模糊纹身,似乎很有兴趣,又似乎有些害怕。她在思考她是喜欢还是害怕。 另一件相对不那么重大的事情则是,谭啸龙的电话被一个女人接了。听上去很陌生也很放松。这意味着什么呢?她不愿意形成具体的想法,因为这不重要。她不要在这上面花一分一秒,一个女人接了他的电话,这事有很多种可能的解释,但她也不要去想。至于吗?他们只不过一星期没有做那事,就这么俗套?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他完全可能是那样的人。他是男人。 “谭啸龙?你爱上了谭啸龙?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男人,男人做点男人的事情,她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对此不应该大惊小怪了。 她必须相信话语的力量,如果她不信,那她也没有力量了。她必须轻视话语的力量,因为一旦全信,话语会把她带到自我对话的泥沼里—— 我不知道。 主要是愤怒。 对我陶醉在幸福里感到愤怒。我和以前比起来没有什么长进。 不,只有一个傻瓜才会相信他会是一个绝对忠诚的爱人。他做出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