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月看她,苏麻喇姑红着眼睛,仍旧朝着她笑:“太皇太后说太苦了,不想喝了。” 不出所料,郝如月的药膳也没送出去。太皇太后闭眼躺着,一直咳一直咳,却拒绝服药:“端回去吧,让你费心了。” 之后让长公主出去,换乌尔衮过来侍疾,让乌尔衮给她讲草原上发生的趣事。 皇上的消息可能有些滞后,或者太皇太后怕皇上分心,在皇上面前还是肯乖乖吃药的。 太皇太后命不久矣,临死前想给长公主的孙儿求个恩典,皇上又怎能拒绝。 三格格与乌尔衮的亲事,确实棘手。 刚才抱着两个又香又软的女儿,不由想起了三格格小时候也是这样。 如今蒙古三部贸易做到飞起,生活富足,人心安定,对朝廷忠心耿耿,根本不需要嫁公主过去安抚。 都是他的小棉袄,谁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康熙垂下眼睫,以沉默作答。 郝如月看懂了,心说,皇上舍不得就好。 荣妃听出话头不对:“娘娘,莫非这事已然定了!” “也是没法子的事。太皇太后病重,要给长公主这个恩典,皇上如何张得开嘴拒绝。”惠妃见荣妃留下,就知道要说三格格的亲事,很怕荣妃急起来嘴比脑子快,说出什么冲撞皇后的话来,便也跟着留下了。 连嘲讽再威胁。 荣妃心眼不坏,就是着急的时候嘴巴臭,说话不过脑子。 也只有当头一棒,才能让荣妃清醒过来。 郝如月也知道荣妃是个什么德行,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你若信我,就听我的,也许还有折中的办法。你若不信,我便丢开手,不管了。也不必拿女儿说事,皇上已经答应我,不会让小六和小七远嫁。” 她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可能不会过多看重家世,但到了女儿这里,真做不到完全忽视。 惠妃闻言眼睛都睁圆了,这事不是定下来了吗,如何折中? 听惠妃说完情况,她也觉得不可能了。 荣妃只恨自己没长尾巴,不然都能在皇后面前摇一摇了:“信,臣妾信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转过天,郝如月请了长公主到坤宁宫来说话,还说让她把乌尔衮也带上。 可县官不如现管,太皇太后到底隔了三辈,皇上又要忙前朝的事顾不上,说到底这门亲事还得皇后亲自操持。 不说别的,就是太皇太后从前都没少跟她提。 在后宫战绩惊人,在前朝也是,听说索额图和明珠都没从她手上讨到好去。 听说荣妃是皇后的左膀右臂,有且只有荣宪这一个女儿,自然不舍得让荣宪远嫁蒙古。 太皇太后见长公主一脸忧色,咳了几声,笑着宽慰她:“别担心了,皇后人不坏,就是有点怪。这些年看下来,她做的那些事,都很怪,别人想都想不出来,可结果呀,还都是好的。” 正说着,乌尔衮到了。长公主见他跑得满头汗,就问:“这一下午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说着看向长公主:“五阿哥和七公主都在国子监学外语,我也想学。” 五阿哥还罢了,七公主可是嫡公主,是皇后最疼爱的小女儿。 太皇太后看看长公主,再看乌尔衮,咳了两声笑道:“海禁一开,海贸如火如荼,他想学就让他学好了,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也喜欢。” 现在捡起来,也不过拾人牙慧。 当初旗人还在害怕“不会游泳船翻掉海里淹死”的时候,皇后娘家第一个站出来,用行动证明——海船很大,不会轻易翻船,且海贸很赚钱。 太皇太后虽然早已退居二线,但对民生经济还是很关心的。她特别希望蒙古这时候能站出来,支持皇上开海禁,搞海贸,繁荣经济。 如果这时候巴林部能起个带头作用,也是好的。 巴林部错过了第一拨发展的机遇,若能抓住海贸,重新回到蒙古诸部领头羊的位置指日可待。 巴林部是个什么情况,太皇太后很清楚。额驸活着的时候,长公主就能在巴林部当一半的家,等额驸一死,巴林部几乎是长公主说了算。 太皇太后第一次对长公主有些失望,感觉她跟不上时局,思想比自己还古板还老旧。 别人她不清楚,反正小五和小七那两个小财迷学外语是有所图的。 长公主听说太皇太后打算让乌尔衮留下,想着太皇太后的病情,和乌尔衮与三格格的亲事,便没多言。 长公主谦逊一笑:“头一回跟着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这时小六走进来,长公主见了直夸她像个雪娃娃。小六给长公主行礼,又受了乌尔衮一礼,这才糯糯依偎在郝如月身边。 她是说过物伤其类,想要帮帮三姐姐,可没允许小七随便带人打扰她看书。 小六被人打扰很生气,感觉这样做也很无聊,可当她对上三姐姐红红的眼圈,还是勉为其难走了这一趟。 平时小六喜欢一个人看书,从来不爱凑热闹,人多的地方恨不得躲开八丈远。 小六看了一会儿,说还有事,很快告辞离开。 突兀地来,突兀地走,就很突兀,也很小六。 小六斟酌措辞:“与太子哥哥一般高矮,似大哥哥一样胖瘦。” “……” 想了想又补充:“狗也使得。”